她先用伞挡着脸,绕到不远处的路口才走到对面,不让张峻发现她是从车子里下来的。
手掌的伤口已经不那麽痛了,但伞好重。
张峻发现她的走近,於是向她迈步,她停下时,两人中间还留有大段距离。
或许是象徵他们的关系,又或者是伞与伞之间自然形成的间隔。
「找我什麽事?」她先开口,先发制人。
「这个给你。」张峻拎起一个提袋。
杏瑜瞥了一眼,提袋不透明,她不知道里头装什麽,为保安全她没有接下,而是问:「那什麽?」
「斗鱼。」
她抬起头,终於正视他的脸,几日不见,他似乎更消瘦更憔悴一些。
「为什麽送我?」
「因为我把你的鱼弄死了。」张峻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她不笑地凝视着他,「但是张峻,这不会改变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张峻的手垂下了。
「我承认,我没有告诉你我想去留学是我的错,这点我向你道歉。」杏瑜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她的喉头滚动,酝酿片刻才继续说:「但是张峻,我们之间的问题远远不只如此。」
一条鱼或者一张入学申请,只不过是某个物体具象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是问题的代表而不是问题的全部。
「这些日子谢谢你了,鱼你留着陪你吧。」
也许可以从如何爱和照顾一条鱼开始学习怎麽爱人。
「我祝你之後一切都好,即使你的未来与我无关。」最後,她还是给他一抹笑,是应付聚餐时的微笑但眼里泛了一点泪光。
张峻良久不语。
雨势稍缓。
「好。」语落,他後退一步。
一位文艺社的大文豪,省略了千言万语,最後只说了一个字。对於这段关系最後的牺牲,是放手。
杏瑜朝他一笑,发自内心地微笑。
这是最後的真正的句点,他们彼此心照不宣,迷恋痴狂、妥协牺牲,不是维系爱情的良方,逞强不放,只会写下恨之入骨的结局。
倾盆大雨就如电视剧里分手的情节一样,只是这回他们谁都没有哭喊咆哮,谁都没有把对方的痛处撕裂成伤。
黑伞与他黑色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他不再过问她的去向,她不再在意他的踪迹,未来的路,将渐行渐远。
一切都走在正轨上,杏瑜忙着处理留学的事,还要申请提早毕业,实验室里也有工作要做,虽然忙碌但都是专注在自己。
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抗忧郁的用药剂量减少许多,不可否认张峻确实带给她许多压力,只是当时不想自觉、不想承认而已。
不过偶尔还是会被天气影响心情,比如今天。
杏瑜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毛毛细雨,这种毛毛雨很讨厌,时间很久、天空很灰,不想撑伞但淋雨走一段路还是会全湿。
「鱼鱼啊,圣诞夜干嘛去?」仪君嚼着鸡块问。
杏瑜移眸,「没有安排耶。」
「我要跟我比鼻吃饭!」佳儒举起右手,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
「没人问你齁。」仪君翻翻白眼,「我想说要不要一起干什麽事,不然鱼鱼之後就要走了。」
杏瑜一笑,揶揄:「什麽走了,讲得这麽不吉利。」
燕珊用薯条指着仪君,问:「你不用跟大羊一起过吗?」
「不知道啊,我先问你们。」仪君耸耸肩膀,「如果你们不行我再跟他过……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个人不行了齁──」句末她眯起眼睛,刻意凑近佳儒。
佳儒抓住仪君的手臂,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仪君恍然大悟地拍了大腿,乾笑几声改口道:「到圣诞节还久啦,现在约可能有点太早了哈哈哈,搞不好会有其他行程说不定啦哈哈哈。」
杏瑜没在意太多,转头又望着窗外的毛毛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