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接吻明明没过多久,再次唇齿相触却令舒妍无端升起怀念。
有过一次经验,这回她没再慌乱无措,在顾深若有似无的引导下张开了唇,任对方攻城掠地。柔软的舌有些强势,但又极富耐心地照料每一寸土地,似要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你说的我都知道。」
空档间,他哑着声音说,十足的颗粒感在她心上碾磨,激起阵阵热意。
被吻得浑身发烫,思考全被面前的男人夺去,心里苦甜交织,早已分不清此时不停落下的泪水是为了什麽。
是不能相爱的酸楚、将要分离的伤感,还是感受到爱意的喜悦?
她不知道。
听说过爱的美好与甜蜜,但她屈指可数的经历了往往伴随泪水肆意,每一次都疼得入骨,像是毒药一般侵蚀她的身心,她却不舍远离,近乎病态地想从男人身上得到更多。
死亡一直离她很近,她想过一了百了,也想过在某次恶战中牺牲於子弹下,不会一点反抗的心思,若对顾深的情意能啃噬她的骨血,侵蚀她的生命,她更是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她抛开最後一点顾忌,忽略心里横冲直撞的矛盾,沉溺於他带来的热烈。
又有泪从眼角滑落,她双手不自觉攀上男人的背脊,将身体更加贴近,而顾深也将她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按,加深了吻。
两人依依不舍离开彼此的唇後,残留的温度与甘甜像是往火里浇油,眼底的焰火燃烧得更猛烈。
然而顾深的自制力强得很,见舒妍止住了泪,便立刻别开眼不去看她嫣红湿润的唇瓣和那双湿漉漉的眸子,蹲下身收拾被丢在一边的物品,重新放回小姑娘手中。
「时间不早了,上去吧。」
她呆看着箱子几秒,目光上挑,带着水光的眼看起来十分无辜,「你不留下来吗?」
他一怔,气血涌动,好不容易清明些许的双眸,因她状似无意的诱惑而变得混浊。他含胸向她靠近,眯起盛满危险的眼,极力克制的清冷嗓音像是在满弓上的箭,蓄势而发。
「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舒妍无意识退後一步。她当然知道顾深指的是什麽,但她纯粹觉得方才的吻结束的突然,还留了把火在体内燃烧,而这男人却端正了神色赶她回家,还没从烈吻中抽身的她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目光不安分地乱瞟,支吾着,「我……」
男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拨了拨她的浏海。
她疑惑地抬起头,前额一凉,一个吻便轻轻落下。
月朗星稀,皎洁月色和着澄黄街灯将两人拢在光中,被稀释的影子相依偎着倒映在地,时间在霎那静如止水,彷佛要将这美好的画面永恒定格。
不带色彩的吻,似蜻蜓点水。
她愣愣摸着刚被碰触过的位置,脑袋发懵,下一秒,热度急窜,从脖子到耳尖被染上霞红,彷佛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顶上来。
「不急於一时。」
有些傻气的模样令顾深不禁有股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勾缠的吻都有过了,怎麽反而是单纯的吻让她有这麽大反应?
心里的疑问化作嘴角的弧度,他难得没抑制情绪外显,对着尚在愣神的她开口,「现在的你还没准备好。」
舒妍瞪着眼,轻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见了,可实际上究竟有没有入脑,不得而知。
望着挺拔的男人,在清如许的月华浸染下,他本就清晰的五官线条更加深邃立体,清隽的光芒洒了他半身,彷佛从天而降的仙人,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好看,如今多了感情滤镜,就是普通不过的微笑都能在她心里刮起狂风。
本来计画今晚要向路衍汇报,因突如其来的吻而乱了套。
进了家门後,舒妍随手把箱子往空位搁便倒向床铺,把脸埋在枕头里。
被吻过的地方似乎还残有他的温度,就连身体也因为他的拥抱而沾染属於男人的气息。
她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已无力回天的变质关系,虽然在任务结束前她大可以组员的立场和他谈感情,但他们的结局,不是她死於他的枪下就是他被她上铐,而她不忍看见顾深为了开不开枪苦苦挣扎,也不敢设想他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即便往好处想,顾深亦是卧底警察,她未曾说予人知的另一个身份也会成为难以忽视的隔阂。无论她所爱的人立於光明或黑暗,她都无法敞开心扉去爱。
她既无力辩驳,也害怕承受不住後果,但她却被迫站在二选一的交叉口,不得不做出抉择。
和第一次去北联时一样,舒妍在指定地点等待研发所的人过来,再驱车前往。
树隐於林,研发所位在首都外围的科研区内,表面是间制药厂,地下室却别有洞天,各种机械设备运转着,从型材到毛胚,切割加工,最後组装成型,机器末尾便摆放了许多完工的枪枝。
和其他人简单认识後,舒妍算是正式加入了研发所。
这儿的工作氛围和交易组截然不同,专注而机械化,除了机器的运作声响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这正方便了舒妍观察四周。
整个地下室分作了研究区、生产区及事务办公区,出入口有前後两个,以及一个可能是通往停车场的货梯,小窗户不少,但高度与大小都无法作为逃生通道,单纯是为了通风而开的,墙上挂着的月历有几天被做了标注,估计是交易时间,只可惜没有记录是哪一组负责。
迟了一天汇报,电话接通瞬间,路衍的慰问关心铺天盖地而来,少见的焦急又一次悬浮在清冷而无情无绪的声线上,舒妍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顾深给传染了爱操心的毛病。
将研发所位置与环境报告给路衍,他默思一会儿,表示过一段时间後可以开始从交易组那边各个击破,最後再对研发所进行攻坚,但是无特定聚集时间,也无证明犯罪证据的组织高层还需要找到别的逮捕依据。
「不用担心,我会找到的。」她语气笃定。
路衍没问她打算如何,交换完意见後便转了话题,提起她先前让他调查的事情。
「你要我查的那个男人……」
听闻关键字,她的心提了起来,明显的脉动击打着胸腔。
「我从多个警校的毕业名单及入职受训名单上都找不到这个人,也亲自拜访、询问任教多年的老教师,但是都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如若接下特殊任务,此人的档案会被封存,时限过後才能重见天日,所以路衍只能从警校下手,但警校遍及全国,他又离不开工作岗位,调查范围有限。
愈听,她的情绪愈沉,像是被重物拉着往下坠。
即便查出顾深的警察身份也改变不了什麽,但她心底仍期待那个好似夜里星辰,为她晦暗的生命点缀些许明亮的男人,不会因为她的任务结束而坠入永恒的黑暗。
耗时数月协商谈判,在季节刚入夏时,决定将莫托里引渡回桑国判刑,受此事影响,常国政府和民众的关注度提高,使得组织交易再度遇上瓶颈。
交易时间一改再改,空白期愈拉愈长,甚至在两个月来唯一一次交易以失败告终、交易组成员被捕後,停摆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