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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压着墙边的水龙头倒入热水，楼宇中将热茶放在温之姀面前，她有些不自在地点头道谢。本来还在警局前的两人，半小时後却坐在回转寿司店里吃饭，怎麽想都觉得奇怪。
方才楼宇中确定她真的没问题後，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什麽？噢，还没。」温之姀一时还没进入状况，傻傻地点了头。
「我刚下班也还没吃饭，我们边吃边说吧。」楼宇中自然地邀请着，她彷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这麽跟着来了警局附近的回转寿司店。
温之姀看着因为开幕多年染上灰尘的白色招牌出神，这家寿司店主打日本来台开设，十年前刚来的时候每天都是大排长龙，温咏忆开幕後约了她几次时间都碰巧对不上，又隔了大半年要再约时，温咏忆故意恶狠狠地问道，「你该不会跟别人去吃过了吧？」
温之姀回想一下反问道，「跟我妈去吃算吗？」
「不算，那就好，不然我会吃醋的。以後这家只准跟我去吃知道吗？谁也不能抢在我之前！」话语间虽然有些霸道，话筒里传来的轻快语调却是满满的期待愉悦，是换成了现在盛行的通讯软体，传递不了的那些温度。
「发什麽呆？快吃，别客气。」楼宇中见她还坐在原地发怔，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动，乾脆动手帮她拿几盘寿司，「你有不吃的吗？虾子？鲔鱼？」
「都吃，谢谢。」温之姀接过他的好意，两盘寿司摆在前头，对面的盘子早已不知道是她的几倍，楼宇中像是饿死鬼投胎似地继续往上叠着。
正当温之姀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突然问了一句，「最近有好点了吗？」
温之姀对上楼宇中的双眼，意会到他想问的不是近况，而是她的病。
「就那样，算是有点进展了。」温之姀试图简单带过，却又停住，迎上楼宇中询问的目光，她道出自己来的目的，「我所以会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个，老实说因为治疗的关系，我其实记不起来关於咏忆……任何细节，所以才想请你帮帮忙看方不方便让我再看看当初的证据副本。」
楼宇中愣住，本来以为她是被什麽案件缠身，没想到她是为了陈年往事来找自己，他有几分怀疑地问道，「你什麽都忘了吗？」
「也不能说忘了，但关於当初办案的细节还有那天的回忆，全部都很模糊。」温之姀不自觉握住茶杯想从上头感受到一点温暖，热茶却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凉了差不多了，就像她想知道原因的时机，都太晚了。
温之姀本来以为楼宇中会很乐意帮她，对他而言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解开她的恶梦，却听见他问了一句，「既然忘了又为什麽非要想起来呢？」
她瞧着他，不理解他问句里的那个为什麽，什麽叫做为什麽？
「万一想起来的不是你想知道的呢？」楼宇中双眼犀利地宛若就能看穿她的灵魂，没有起伏的问话轻易激起了她的不安。
「为什麽这麽说？」温之姀颤抖地问，脑海里胡乱猜测着，「难道咏忆的死跟我有关吗？」
「和你有关的话你还能自在这麽久，不会显得警方太无能了吗？」楼宇中听言笑了笑，轻易否决了她的猜测，收起笑容将话道明，「我只是觉得真相对你来说也许没有意义，就算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而且会不会在想起以後又後悔知道真相呢？」
「如果我觉得没关系呢？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温之姀知道这样无视於别人好意的自己看来很可笑，但她不知道的这十年也没有因此好过，既然知不知道都是相同的结果，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差别呢？
「不行。」楼宇中直接了当拒绝了她的要求。
「为、为什麽？当初那些证据你不也给我看过了吗？而且侦查已经结束这麽久了，为什麽不行呢？」温之姀慌张地问着。
「当初会给你看是因为你是嫌疑人，虽然大家常说侦查不公开，但也不是侦查结束一定会公开。」楼宇中一一否决她的话，「你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亲属，即使是亲属也不是随便说要调证据就能调，除非你有任何能翻案的证据。」
温之姀听着最後一句，脑海突然闪过杨曦凯掉出的那枚链子，恍惚之中她摇了摇头逼自己忘了，看着眼前的男人无奈地笑了，近乎肯定地问着，「所以你什麽也帮不了我？」
楼宇中不是没有想松口，只是基於他的立场还是只能回答，「是，很遗憾地我什麽也帮不了你。」
「是吗……那打扰了。」她理解地点头，两人虽非素未谋面，但除了当年侦办案子以外他们并没有任何交情，对於一个十年未曾见面的陌生人，楼宇中愿意听听她来的目的，已经释出很大的善意了。
温之姀翻出钱包，正想留下自己该付的金额时，那人立刻伸手阻止她，「别付钱，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什麽了？」温之姀听不明白他的话。
楼宇中也没有试图解释，只是让她别付钱，并拿了一张新名片给她，「虽然你想要的我无法帮你，但我当初说的话还是做数，你有需要我能帮的还是会尽量帮。」
温之姀虽然不觉得除此之外，她还会有需要楼宇中帮忙的地方，但还是收了他的名片，「谢谢。」
楼宇中目送她离开後，没再动一旁转盘上的食物，而是替自己重换了一个茶包默默喝着，面对温之姀的温和模样不再，眼神逐渐转深，脸色冷得让人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