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魔•未央曲 — 第二章 獨步郬林(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日头的逝去,天色愈发的漆黑,他遂将钓竿插入岸上的泥土中,而後在一旁生起小小的营火,让它成为黑压压的环境中唯一的光源。

火光摇曳,柴薪劈哩啪啦地响着,他盯着那迟迟毫无动静的钓竿,正想放弃时,竿子却开始摇晃。

伶舟御风一喜,赶忙走近执起钓竿,免得鱼只力气过甚把鱼竿连带拖入水中,但当他握住竿子的刹那,才忽觉其中的古怪诡异:依照刚刚鱼竿的晃动程度,应该不至於有如此强大的力道。这根本不是寻常的鱼。

诧异间,黑暗的水面瞬即浮出了一个长有犄角的雕鹰之首,牠眼含尖锐戾光,饥饿难耐,咧开的大嘴里是好几排错乱的獠牙,在身後营火的照耀下,为他凶狠骇人的模样再添上一分的冷冽。

伶舟御风瞪着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心中暗暗想着。是蛊雕,自从雷神将蛊雕赶出雷泽後,蛊雕先是出没於古陌荒阡各处,後来不知怎麽的,千年前就逐渐消声匿迹,原来是避於郬林之中,但是……

思量尚未止住,前方的水面,蓦地,又浮出了几十颗同样的头,神情一致。

是的,蛊雕是群居动物。

登时,伶舟御风同时面对着数双饥肠辘辘的渴望眼神,几十声婴儿的啼哭声自牠们的嘴中低吟而来,散在这片空气里,为此时此刻染上了凄凉萧索之情。牠们就像是一群饿坏的孩子,在极度的挨饿荒漠中,终於找到了眼前续命的绿洲。

伶舟御风苦笑,要是以往,他堂堂仙尊自己一个人对付这几十只蛊雕根本不成问题,但现如今,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对常人而言,一只蛊雕应付起来都勉勉强强了,何况是几十头……

前面几十日好不容易都苦熬过来,难道就要功亏一篑了?

容不得他继续思索,那在最前头的蛊雕率先飞越水面,垂涎贪婪的朝伶舟御风扑去,紧接着,後面那些蛊雕也陆续蜂拥而上。伶舟御风在思量间早就摸到了身後的防身之剑,在头一只蛊雕铺天盖地而来的同时,他的长剑早已出鞘,不慌不忙的先用剑鞘防身,而後劈头砍去。

第一只蛊雕先是被他砍伤前腿,凄厉哀鸣了一声,落魄倒地,但在牠身後的蛊雕们立刻前仆後继,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咬去。

「该死!」伶舟御风低咒。

此时早已夜幕低垂,光线除了他所生起的营火之外,就只剩下天上不亮的弦月与零星的星宿,视线可谓极其的不佳,他只能凭藉着敏锐的听觉来判断蛊雕在他的何方,并同时抵挡来自多方的攻击。

湖岸旁,月色下,一个少年不断的回身舞剑,将气势汹汹朝他扑飞而来的蛊雕一只只的打落,同一时间他也被身後突袭的蛊雕所伤,但他只能孤军作战,奋力的继续顽强抵抗。

血腥之味蔓延,究不清,是蛊雕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得多重,毕竟这凶险的情势,是容不得他分散注意自己身上的痛楚。

伶舟御风无处可逃,因为前後都是危机四伏的深渊:眼前是深不见底的大湖,何况蛊雕还深谙水性,而身後是渊薮无垠的树林,在这毫无屏蔽的地方,他哪里都去不了,或说,现在对付眼前这些难缠的畜牲也让他无暇逃脱。

如此局势,让他愈发两难。他身手再怎麽好,但肉体之躯总会有体力透支的时刻,而蛊雕好像杀也杀不完似的,源源不绝,始终有个没完,不断向他发出猛烈攻击,而他身上也大小伤痕也不断累加,小则被蛊雕抓伤,大则直接被蛊雕撕扯下一块肉。

他该恢复真身和修为一走了之了吗?

但他不甘,他都走来这里了……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簧管乐声忽然自湖面传来,也是在刹那,所有的蛊雕都像被抽取了灵魂似的直接倒地,停止了对他的攻击,而他亦同那些蛊雕瞬即腿软,体力与意识被无形之力抽乾殆尽。此等巫术不似仙族、魔族,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拿它没辙。

他吃力地仰起头,却见湖面上一艘扁舟缓缓靠近,船头上的灯火微微照亮了岸上的一切,也照映在那个站在船舷上的女子,只是,江上烟雾虚幻了她的容颜,他只知她正穿着姚氏的传统服饰,熟练的吹着乌巴。

乌巴之声柔美温润,不疾不徐,醇厚悠扬,似有医治的神效,好像随着她的到来,一切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也好像随着她的到来,他的意识开始逐渐不清……

「在下无意打扰,为求萆荔草一株拯救家母一命!」他在尚存那麽一丝意识时,使劲大吼着他的来意,深怕对方听不见他所说的话,将他直接扔出郬林。

乌巴声打住,传来一声好听的叹息。

「行至此处,也枉孝心一片。」

而後发生的事,他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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