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奇怪的我與優雅的她 — (5)七歲的莉莉,七歲的我

放学时候,我一往如常踩着单车回家。

今天是星期四。

日程表上记录着的星期四本该是零食贩卖部补货的日子,但今天的我再也没有购买任何零食的慾望。

我改变了路綫,返往回家的路,一路上,我都不由自主的盯着各个街道,凡是发现任何猫咪的踪影,我都会停下来注意,注意是否有一只猫,一只张西口中描述的猫。

其实我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疑张西的话,她真的有一只猫吗?是否只是凭空捏造,如是,那她说谎的用意又是什麽?

我停下单车,跟着一只黑色的猫咪走进了一条後巷里,在转弯处,猫咪一下消失了,我加快脚步追了去,却在阴暗在角落里,发现了好几只同样是纯黑色的猫咪,它们渐渐围绕,个个提高戒备的盯着我,我感到一丝寒意。

「我可没什麽图谋不轨的恶意,我只是想找回一只左耳上有白点的猫咪而已……」我甩了甩头,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我竟然在对着猫咪説话,猫咪们逐渐上前,我连连後退,最後落荒而逃。

疲乏的回到家,一进门口,莉莉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快速的跑过来撞向我,然後紧紧的抱着我。

「我今天没有带任何的零食回来。」我事先声明,但她依然紧抱不放,我轻轻的推开了她的小手臂,莉莉抬起头对我微笑,示意着没关系。

我没报以同样的微笑,而是回到了房间,我其实挺希望她可以改改迎接我回家的方式,最好是淡淡的说句,你回来了啊,又或许是坐在沙发上,什麽也不说,随意的挥挥手,这样最好不过。

莉莉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快七岁了,依旧那麽的爱撒娇,爱缠着人不放。

记忆起自己七岁时可不像她那样,我喜欢独自一人到附近的公园荡秋千,喂鸭子,有时候,会踩着单车,到阿姨的家看卡通,吃零食。

回忆起我的童年,不免又想起了我的哥哥。

我的哥哥,那个和我年龄相差九岁的哥哥性格与我完全相反,他乐观开朗,是大家眼中的开心果,只不过他在人前是一副乖乖牌,人後面对着我又是另一副模样,他经常以愚弄我为乐,喜欢对我恶作剧,但即使这样,我依然没有半点讨厌他之心,相反的,打从心底里我挺崇拜他,我经常趁他不在时,悄悄穿着他的外套,偷偷带着他的帽子,站在镜子前模仿着他说话的语气和动作。

哥哥知道後会为此感到不屑,经常以此取笑我。但後来他在速食店打工赚到的第一份薪水,买了一件和他同款的外套送了给我作为生日礼物。

那是一件颜色鲜艳的黄色外套,我喜欢的不得了,一直穿在身上,直到我现在长大了,穿不下了,我还是不舍得把它丢掉,即使外套的颜色已经褪去了原本的鲜艳,即使表面染上了很多的不明斑点,即使如此,还是留着,留着在我的衣橱里,只要留着,我就不觉得冷,只要留着,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好像这样,哥哥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好像这样,哥哥依旧还是活得好好的。

***

晚餐时候,突然下起大雨。

「对了桥平,星期六你有空吧?」坐在妈妈身边的络宇,我的续父突然开口。

「有什麽事吗?」我问道,脑海里开始思索着各种理由与藉口,无论他提议到哪里,做什麽,我都将一律拒绝。

「要去游乐园!!!」莉莉语气高昂强先一步说道。

「不!」我下意识一口拒绝。

「为什麽?」莉莉反应同样有些激烈问道。

「不去!我不去。」抓紧筷子,游乐园这三个字简直是我的噩梦,脑海里开始回闪一些画面,一些我一直拼命想要遗忘的画面。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不管不管!你一定要去!要去...因爲那天......那天......」莉莉带着哭腔,话还未说完,眼泪就抢先一步流了下来。

「那天是莉莉生日。」络宇平静的代替莉莉把话说完,妈妈起身来到了莉莉的身边哄着她。

「如果没什麽重要的事,就一起去吧。」妈妈看着我,脸有难色说道。

「学校有活动参加,脱不了身……」我尽量恢复以往平淡的语气,低着头不愿与她对视。

妈妈一边哄着莉莉,一边看着我。她知道我在说谎。

「那就没办法了。」络宇丝毫不勉强,他最好的优点就是从来不会强迫我妥协。

「好了,不要哭了,快把饭吃完,爸爸买了你最爱的红豆雪糕,吃晚了饭,我们一起吃雪糕。」他温柔的安慰着哭闹的莉莉。

莉莉渐渐停止了哭闹,她双眼通红看着我,等着我开口哄她,但我什麽也没说,口中的饭开始便得难以下咽,彷佛有根鱼骨卡在喉咙里,难受至极。

晚餐过後,莉莉拿着一袋她私藏的零食走向我,我见状赶紧溜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时,我看见站在厨房的妈妈,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妈妈应该会很讨厌这样的我吧,为什麽总是无法和莉莉好好相处,抚心自问,我尝试过,但内心总时莫名的抗拒,是我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问题。

回到房内,打开桌灯,坐在书桌前,心烦意乱。

莉莉无意闲提起的游乐园又让我回想起以前的事,我再也无法心如止水,不堪的往事挥之不去。我心不在焉的看着书,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关上灯强制躺在床上,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直到午夜依旧无法入睡,偏偏在这时候,我感觉肚子饿了,是起身吃碗泡面还是继续翻来覆去直到入眠,两者之间,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我起身穿上外套,来到了楼下的便利店。

每次心情糟糕到极点时,我不会顾虑太多。

只是据说凌晨之後所做的决定,都是不太明智的,这一点在这一夜之後,让我得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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