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年前吧,有一天晚上你朋友就来扶我。我说不用,她却很坚持,说我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这条巷子走,很危险。我每次都跟她说不用,我一个人慢慢走,也可以走到这里的。但她很坚持,而且每次都把车堵在路中央,说这样才安全。」
我太震惊了。太太太太太震惊了。
P帮她很多次?还每次都把车停在路中央?
那个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P?那个开口闭口都骂我白痴智障林鸟比的P?
那个外表冷漠、有时候甚至快要达到无情境界的P?
「我上次还说要帮她介绍男朋友,但她说她有了。啊,水姑娘当然会有男朋友啦。」
我抬手看了时间,「婆婆,我该离开了。要不要我扶你走回去?」
「嗯嗯。」阿婆微笑点点头,「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多看会儿。」
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可以吗?」
「她可以的。」P猛然出现,我吓一大跳。
阿婆笑了起来,「唉呀,你来啦。」
「阿婆几乎每晚都会出来透透气,她一个人可以的。」P显得很从容。
这真符合她的个性。
担心阿婆一个人走在车来车往的路上,却不担心她一个人站在巷口看车子,以及後续循着原路走回去的危险。
「是呀,你们快去做自己的事情。」阿婆开心地说,「看到你们真好,快去吧。」
「好。」相较於我的担心,P倒是很爽快地应了声,「拜罗,阿婆。」
阿婆对我们微笑点点头,P便转身就走。
「欸欸,这样好吗?放她一个人在那里?」我追上她。
「她可以的,我刚刚已经说了。」P连看都没看我,迳自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明天晚上你依然会看到她站在巷口,不信的话,明天你可以来看。」
我心一喜,这可是复合後,她第一次主动约我来她家,「所以,为了放下我担心阿婆的心,我以後都可以来住你家的意思吗?」
「……你她妈给我看完阿婆就滚回家。」
「欸,你好善良喔,我怎麽都不知道我女友这麽棒?」我往前抱住她。
「别给我岔开话题,看完阿婆就回家,听到没有?」
「好啊,反正每天可以看到你,我就很开心。」我吃吃笑。
「……白痴,智障,神经病。」她骂完後,就催了油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听到她的骂语里有笑意。
但我永远不会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笑,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戴着安全帽及口罩,而我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背。
我记得,那晚的风暖暖的,呼呼地吹在耳边,我可以听见她稳稳的心跳声。
她的背是多麽温暖,就像她那隐藏地很好的善良,是如此地带给我冲击又带给我感动,与更想要好好珍惜她的决心。
与P的妈妈见面,也是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还记得我爸过世後的几个月,我在公司遭遇压垮我最後一根稻草的性骚扰事件。
在彼时担惊受怕的我,竟然因而获得P的首肯,而开始与她的同居生活。
那可真是那段期间,少数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情了——虽然,如果在事件发生前,她就答应跟我同居的话,我会更开心上数百倍。
记得事件发生前,我下班就直奔她家、等她下班约会,到最後,当我过夜的频率已经几乎是每天时,我便顺理成章地问她,要不我们乾脆同居了吧?
毕竟,我们当时其实已经跟同居没两样了:我每天在她家过夜,一大清早跟她一起起床梳洗化妆,然後一起出门,她去上班,我则是回我租屋处一趟,看一看是否一切都好,有时候太早出门(P总是习惯提早三十分钟以上到公司),就会在租屋处坐一下,看一下等等上班要做的资料,或是放空想事情,或是稍微整理一下家里。
「不要!」想当然,P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同居的提议。
虽然在我之前,她就有跟其他人交往过,但超级爱自由又爱隐私的她,可还没跟任何人同居过。
所以她拒绝我,我早已有心理准备。
我耐心地开导她,说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跟同居没两样了,我的换洗衣物都在她家,化妆品以及各类必备物资也都在不知不觉间进驻她家了。
我安抚她说,「同居」其实就是一个界定名词罢了,因为,我们实际上已经在同居了。
「谁实际上跟你同居?你明天把你的东西都给我搬出去!」
哪知P那颗死脑袋,非但不接受我的言之有理,还得寸进尺要我把好不容易偷渡到她家的所有个人物品都搬出去。
我怎麽可能肯呢?
所以只好赶紧把同居话题打住,提议要不我们去夜市吃个她那阵子最爱吃的炸蟋蟀吧?
就这样,我们同居的话题就此打住,直到那年,我在公司遭遇到不公不义的性骚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