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首來時路 — 02

说起Yang,她是我高中认识到现在的好朋友,算一算,竟然是十多年的好友了。

身为天蠍座的她,善於察言观色,更擅长从蛛丝马迹找出线索,然後从线索去查找答案,这个过程是她的兴趣与乐趣。

听起来有点变态,但我常常在想,或许就是有如此耐性,她才能在数学这门学科上驾轻就熟吧?

Yang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因为我想我这辈子最T的时刻,都奉献给她了XD。

她带我去给设计师剪T头,还要设计师这边修短点,那边剪齐一点,还曾经遇过设计师约我们两个晚上一起出去玩的奇特际遇;她带我去买垮裤,还说要垮就要垮到底,要买就要买最垮最屌的那种;她帮我找帅T抓头发的示范教学影片,然後帮我找遍网路上的评价,最後带我去买UNO男性发腊,说那种才撑得起我偏软的发丝。

但我本人就像我那怎样也抓不起来的柔软发丝,如何也成为不了一个帅T。

上大学後,郁郁寡欢的我遇到了让我心动的女神L。

L长发飘逸,神情冷漠,身材曼妙,一开学就马上吸引住班上男同学与学长们的目光。

大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会莫名地就自己产生「本地地缘性」的现象;假若大学坐落在台南,班上就会有一群台南的本地人自己凑成一个小圈子。我们学校也不例外,一群高雄人在开学第一天,也不知道怎麽认亲的,就这样坐在一块儿了。

记得第一天大家亲切地嘘寒问暖,有几个在高中时早已见过,只是当时不认识;有见过面,熟稔起来自然就特别快,一下子我们这群就和乐融融了。只有L冷冷地站在一旁,谁也不理。

我後来听同学转述,才知道原来她是我们高中的学姐,本来要重考医科但落榜,只好退而求其次来读我们这个科系。

我们这群里,我是最晚跟女神开口说话的,也是最晚要到她手机号码的。

印象中,她总是冷冷地在旁,即使她正好跟我们同群的人聊得正开心,我加入话题後,她便会马上沉默,然後就这样默默地退出话题,最後变成在远方冷冷地看着我们。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便不找她讲话,甚至莫名地有点刻意要避开她的意味,直到开学都一个月了、直到群里的同学也开始觉得怪异时,有一次分组讨论报告,老师要求两个人一组,我跟她居然就这样抽签抽到了同一组。

那天下课,我才第一次跟她说到话。我还记得我从後面拍打她的肩膀,她轻甩了她那头大卷发转过头来看我时,我的手心满满的,都是汗水。

「啊,不然我们交换MSN好了?」想不到竟然是她,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嗯。」我淡淡地回答,内心却是不由自主地雀跃。

从那晚起,她主动敲我MSN,然後,我与她之间的热度,就这样呈垂直线上升了。

我很意外她本人竟完全不像外表那样高冷,私底下充斥着的,是满满的可爱与搞怪。

她最爱的漫画是蜡笔小新,尤其是里面那只不理不理左卫门,她超会画的,我们有测试过,她平均五秒可以画一只;她最爱的颜色是粉红色,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梦想房子的墙壁全部都要是粉红色,我笑说那很恶心,直到她带我回她家,我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把她房间的墙壁都粉刷成粉红色,而更神奇的是一点都不恶心;她写的字很丑,不认识她的人猛一看那字,应该会以为那是男生写的字;她讲话很嘴炮,跟她熟了後听她说话,那如冰山美人的幻象可以完全幻灭,不过她说她没差,她本来就比较想当谐星。

除此之外,我更意外的是,原来她一直很想认识我、想跟我说话,因为她觉得我说话很好笑,但不知道为什麽,总感觉我一直躲着她。这真是太冤枉了,明明是她一直躲着我啊。

大一到大三,我们互动的热度不减反增。

周一到周五,我们会约在某一个地方见面,然後坚持地骑着同一台机车、一起上学。选课我们会选同一门课,连上厕所都要一起。没有课的时候,或是寒暑假时,我们会一起读书、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运动、一起睡觉,那时的我们,真恨不得可以住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这样过下去。

大学毕业什麽的,出社会就业什麽的,分离什麽的,对我们那样的年纪来说都太遥远了,我们没有去思考过去探讨过,我们只是疯狂地见面,不能见面就聊MSN,连农历过年也不放过任何一丝见面的机会。

那时并没有智慧型手机,也没有什麽Line或Whatsapp等聊天软体,不能见面时,我们只能抓紧时间连上MSN,能见面时,往往都是抽了空就跑出门,我们放肆地燃烧我们之间的热情,好像那样的热度怎样也烧不尽。

我知道我爱上她了,生平第一次,爱一个人爱得如此深,超级深。

当有一个人是如此渗透在你的生活中,你是会失去自我的。

你会满脑子满脑子都是她,吃到好吃的想着下次带她一起来吃,看到好笑的电视节目会想赶紧打电话给她,叫她赶紧转到某台一起收看。我们一起开发很多有趣的点子,可能外人看起来觉得无聊,但我们俩可以乐在其中。

譬如那时GoogleMaps尚未兴起,出门旅游可能都得买本纸本地图的年代,我们曾经约了一个下午,一起从火车站前的中山路一路往下骑,只想看看可以骑到哪里去?幸好那年骑到高字塔,就因为我们俩的屁股快要炸裂而放弃继续往下骑。

我们也曾经在高雄火车站,随机挑选了一班公车就坐上去,花十二元,可以让我们兴奋地坐在公车上看风景,看公车可以把我们载到哪里去,最後抵达那班公车的终点站,附近走走看看吃吃喝喝,再等公车发车,再坐回到火车站。

青春就是要这样挥霍时光,才不显得白过。

只是,当我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陷入到一种困境时,我只能试着打破当时那已经撑得快要破裂的美妙暧昧氛围。

所以,大二时的有一天,我跟她坦承我喜欢女生,她很讶异,但後来她说她会支持我。

然後之後的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跟她告白,她吓一跳,但跟我说她会好好考虑,也谢谢我喜欢她,虽然隔了一个礼拜後,她跟我说,她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三年里,我就这样跟她告白了三次。

其实现在想想,很谢谢她愿意让这样一个我在她身边打转,她接受我对她的好,纵使我的好,其实是带着超越友谊的情感;除了接受我的好,她更是以对我好的方式来回报我。

她教我煮饭,偶尔会做饭给我吃,还是跟我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睡觉,一切如常,三年如一日。

对於我性向的事情,她给足了温柔的保密与包容,对於我最惧怕的那些男同学们及学长们的试探,她一律率性地给予「不考虑」的回应。

她曾经跟我说过,她觉得我才不是T。不只外表不像,连行为举止内在那些都不像。

「但是Yang说我是。」我气鼓鼓地,想说她这个异性恋懂什麽?甚至还阴谋论地以为她想把我矫正成异性恋的模样。

「你女生样装扮一定很好看的。」相较於我的脾气暴躁,她总是可以很有耐心。

这三年里,她还教会了我坚持,教会我执着,教会我择善固执,教会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还清楚记得当年的她,对於我们所读的科系是相当不屑的,我很没办法接受她那样的臭跩,觉得她偏激得有点过头,好几次,我都差点要呛她:「你就考不上医科啊!」

大四那年,我终於不得不清醒了。

因为,她不知道是听从了谁的建议,骤然切断与我的一切联系。

只记得一个暑假过後,她不再接我的电话、不再理会我的MSN讯息、不再同我一起读书上厕所吃饭、不再与我密不可分,甚至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想找她当面谈清楚,她也是无情地转头就走,我的心就这样活生生被撕裂了。

只是,她还是依然在我们这群高雄帮里,就是这样才更让人难堪。

我咬着牙,黯然地过完大学最後一年,最後拚了命地忍着泪水考上了执照,毕业。

我以为我与她的缘分就会这样切断的,但其实许多时候,命运的安排是相当奇妙又缜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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