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初见时的你
红指甲,上面闪亮亮的粉是珠光吗?看起来有点刺眼。
方耿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挥着纤长的指甲,手舞足蹈的很是激动,「因为车缝细致,旁边的饰扣更是典雅,是BottegaVenetau一贯的低调奢华,并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因为这样美丽的皮件可以衬托出个人的气质和风范,对吧?」
他低眉垂眼了会,抬头和面前的调酒师四目相对後点头。「Macallan。」
「马上来。」调酒师点头。
「这样的蒐集我觉得不是拜金,是我在时尚产业中拥有监赏眼光,所以没什麽不好的,对吧?」女人说。
他仍然没有回话,麦卡伦威士忌来了,他一口就喝了半杯。
女人似乎终於发现他的沉默,「说了这麽多我的故事,说说你自己吧?」
他的手指在酒杯边缘上轻轻的画了两圈,低垂着眉眼,似乎不想被聚焦在自己身上。「我没什麽好说的。」
「方医师真是见外啊。」女人又说了起来,「郭医师都跟我说了,您年轻有为,三十岁就开了诊所,现在至少月入数十万,应该很成功吧?」
「哦。」月入数十万吗?
一个月租金多少?水电费多少?医师、助理的薪水算了吗?有数十万吗?他从来不看帐本,一切都交给助理家宜,每个月会呈上报表确认,但是毕竟是自己都没有细算过的数字,到底是谁告诉这个女人他有这等身价的?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约会吗?算那麽仔细做什麽?
「真好,这样就算您不上班,也都还是能够养得活自己的吧?我真羡慕不被工作绑住的人啊!」是吗?
他也羡慕,当初要是他工作不要那麽努力,妻子也不会离开了。
他离婚已经满一年了。在工作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拿出了离婚协议书逼迫他签字,滑着手机,手指却像是本能似的停留在她的照片上,方耿的心中满满的遗憾。
「不过人生还是要找到自己的目标才是啊,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想法的吧,既然不是为了钱,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目标继续前进,例如阅读?进修?或是第二专长之类的?」这女人还真的很会说话,如果不打断她的话,好像可以讲满好几个小时。
方耿关上手机,将酒一仰而尽。
该离开了。
他不讨厌这个女人,或许有点聒噪、张扬而炫耀,外表还有点艳丽,但都不是她的错。
是他。
他根本不在状态上。
「对不起,你是个很好的人。」他站起身,开口是这句有些老套的对白。「但是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哦……?」女人愣了一下,却没有失望的表情。「还是我们跳过做作的约会,直接去我家?」
「不了。多谢你的提议。」他皱皱眉,现在的女人怎麽能够这麽轻易的把这种话说出口呢?
这种赤裸的慾望,不掖藏着,拿出来给别人看做什麽?
或许不是这个女人特别,而是现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本就很轻易变成这种的关系,人人也都对於爱情对於慾望开明而潇洒。反而是他的错,他放不开,不想交朋友,不想玩乐,不想谈感情,也不想接触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大概是老了。
他起身结帐後离开,无所谓的看着女孩有些嫌弃的眼神,再次点头准备离去。
在酒吧门口点了根菸,让刺鼻的菸草味麻木了他的所有神经感官,让那些萧索的寂寞垄罩着他,然後随着风远远的散去。
这一年来,他从来没有那麽渴望过麻木,渴望过苍白。寂寞像是一种慢性毒,掐住了他的咽喉,疼痛不是太轻也不是太重,但是总是会在稍微松懈的时候,无预警的椎心刺骨的自我厌弃与沉重的忧郁感便会轻易袭来。
像是黑洞一样的,吸光他所有的快乐。
回家吧。
即使离开这里回到家,只是又一座牢笼,里面满满都是和雨嫣的共同回忆,虽然让他痛楚,却也让他安心。
或许是因为他很习惯这样自我厌弃的情绪了?真是个失败者。他将菸捻熄在垃圾桶上方的菸灰缸中,结束了这回合的自怨自艾。
他走向停车场取车,但是却在旁边的巷口听到了一阵吵杂的声音。
「干你娘!」一名壮汉用力踹向一个瘦弱身子的小男孩。「你他妈是活腻了吗?敢偷我的钱!」
小男孩缩着身子没有打算还手,但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旁边的男人抡起球棒仍然是一阵毒打。
一下,两下,有点多了,会出人命的。
他打开手机拍照,并且向两人举起。「够了。我要报警了。」
「你他妈少管闲事!」壮汉啐了一口唾沫,神情却很明显还是顾忌着,和旁边的男人叫嚣了几声,一同离去。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动也不动,几乎昏死过去,地上血迹斑斑。
该不会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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