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布朗拔掉了参展的机会,在那天跟同学们聊过以後,我决定还是把成品先做出来,厚着脸皮去问问看卡门教授能不能给我走後门,凯瑟琳说要陪我去。
这个周末上午,我搭了三十分钟的巴士去城里的材料店想找一些布料的灵感。此行出来还有放松的目的,晃完一圈,我买了一些小东西跟图纸後径直往一芳走去。这附近很刚好的有一芳手摇店,虽然价格贵上台湾几倍,但我偶尔还是会去那边买杯珍奶来犒赏自己。
我跟琼斯约了今天下午直接在学校里工作室见面,为此我前一天就去找了卡门拿钥匙。昨天和他闲聊时我们谈到了琼斯,他问我怎麽会跟琼斯认识,并且出乎意料地对琼斯赞不绝口。
原来上学期卡门教授是负责签发服务时数证明的老师,他曾经在琼斯的班上招募同学去育幼院当志工,主要内容是每隔两个礼拜的礼拜六要帮忙辅导特殊孩童的语文跟数学、以及陪孩子们玩。那份工作只有补贴车马费,几乎是无偿性质的,大家都兴致缺缺,让他颇是头痛。当时琼斯主动站了出来说愿意帮忙,还延续到这个学期,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真看不出来。
「他那时候就酷酷的站了起来,说:『那就我来吧。』再一脸满不在乎的来到我的办公桌前询问详细内容,拿走宣传单後走到外头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在走廊抽根菸,我傻眼所以就骂了他,他这才嘻皮笑脸地笑了出来。」
「他人是不坏,不像外表那样难以亲近,也没什麽奇怪的毛病。」卡门接着说,将桌上的文件理整齐。「我记得史蒂芬是你们班的吧?他也有参加上次的志工服务。说实话,每次艾德跟史蒂芬站在一起时连我也会有他在欺负他的错觉,但其实史蒂芬很喜欢那家伙。」
这席话让我也失笑,不仅因为想起上次撞见史蒂芬跟琼斯聊天的画面,也因为教授这番过於直接而有失言嫌疑的话。
「艾德他改变了很多,你是交换生可能不知道,刚从高中升上来的他可是很有个性的呢。」卡门将钥匙拿给我,嘱咐我要按时归还後继续说:「虽然他现在也酷酷的就是了。」
「别闹了。」我笑着说。
简而之就是,琼斯虽然很奇怪,但他也渐渐地在变得不那麽奇怪了?但这不关我的事,对吧?
买完一杯将近百元的珍奶,我才发现都已经中午了,不想迟到的话我只剩一班车可以搭了。我赶紧快步走向公车站,这时一阵风吹来,我哆嗦了一下,因为双手都拿满了东西没有手去拉我的薄外套。
三月初,我自己觉得这里的天气还是挺凉的,所以尽管大家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我只要一出门都还是会再穿上薄外套,为此我在这城市被投以不少异样的眼光。
「叭、叭!」
两声汽车短鸣在响起,我连忙回头张望是不是在叭我。
「贝尔?嘿!」也太巧!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我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琼斯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眼前,开着一台白色轿车,摇下车窗对我继续说:「真不敢相信我们是用电子邮件在联络!拜托,我们不是原始人吧?」他抱怨着很难联络我,我因为在逛街的关系没什麽碰手机,除非铃响,但琼斯没有我电话。打开电子信箱,我不掩饰地笑了出来,他责怪地微瞪了我一眼。
又一阵风吹来,闪到旁边的垃圾桶後面,可能是因为皱了眉,一下被他发现我会冷。
「你要往学校对吧?上车,车上我帮你开暖气。」他向内撇了一下头,我想了一下决定不去赶远方的巴士,不如就搭琼斯的顺风车。他来的很是时候,提议开暖气这点也很吸引人。
「你来城里做什麽?」把可以夹的东西夹到腋下,开车门时我随口问问,他回了句「来买珍珠奶茶啊」,我抬起眉抬头看向他,他指了指驾驶座旁的两杯饮料。「你喝珍珠奶茶吧?」他说。
「不了,谢谢。我有──欸!」说迟来那时快,等我转过身要坐进车里时,我夹着的东西开始下滑,掉了几张图纸跟布,我努力夹住饮料时……我的珍奶几秒後跟着摔在地上破了,乾。
琼斯听到我的喊叫,探头过来说了句:「嗯哼──那?」,然後在被我瞪视下笑着从小厢里变出抹布跟矿泉水来帮忙我处理,在第三次接过他递来洗过的抹布後,我终於清里完了现场,无奈地看着递上的水痕,心中还是数百万个乾字。
「不难过,你还有一杯。」
他的话让我抬起头来,只见他一身黑,素色的黑衬衫没有扣上第一颗钮扣,他穿着伪吊带裤,上头有方形的塑胶磨砂片,连接着西装裤,还有一双军靴,很时尚。不得不说这样的打扮满适合他的,琼斯高大、精实却不纤细,他这样打扮能让他比例看起来更好,肩线拉长,腿也变长,很有雅痞气质。
可能是我看得太久,他对着我说:「我刚工作回来。」手上还转着他的车钥匙。
「哦──」看来是刚拍完照。我站起身,近距离面对他才突然感觉他是不是比平常我周围的人更高一些,我抬头的仰角好像更大一点。
「给我吧。」他揽过我手上的那堆杂物,开门放在後座。坐上他那台黑色的中古车,我闻到一种男用清香剂的味道,座椅的头靠有点高,车子上没什麽杂物,还挺乾净的。
他提醒我要系上安全带後就开车上路了,一路上开得四平八稳,而为了聊表我是个好乘客,我主动开口跟他搭了话:「你这台车是贷款买的吗?」
「没,我想买的车利率给的太高,我想说直接买断好。」
「是哦,我以为父母们都会帮签贷款让你们慢慢打工还。」我说出了普遍的状况,话都脱口了才觉得不合时宜。琼斯家是有钱人,不贷款又怎样呢?「我没有怼你的意思。」我急忙道。
他表示没有觉得怎麽样,只是淡淡地说:「这台是我自己出钱买的,我赚的钱还够支付这些。」
「嗯。」
在我的回答後我们陷入了短暂尴尬的沉默,在下个路口停红灯时他指了指被他放在杯套内的饮料问起:「这个在亚洲是不是很红啊?」
我简单的跟他分享了珍珠奶茶的种类,黑糖珍珠尤其好喝,然後提到它从台湾红到了中国、日韩跟泰国等地,以及它後来的创新,日本是怎麽把珍珠加在拉面里、还有我上次回台吃过的珍珠披萨等。他惊讶的啧了声,说句:「你们好疯狂。」
「城市里满多手摇的连锁店都有卖这个耶。我还看过有店家卖咸酥鸡,这些都是来自你的国家?台湾?」他还说他有空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买饮料。
「对呀。」
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啊点,我注意到他还戴了一支黑色的表。
「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就爱上它了,还以为珍珠奶茶来自日本。」他大掌操作着转盘,我们经过了一个大弯。「我喜欢可以直接大口吸入的小珍珠。」他补充,我闻言忍不住回答:「但你不觉得大珍珠嚼起来比较爽吗?有吧!」
坐琼斯的车果然快上许多,我们不一会就到了学校,还不用多走路。我们两人并肩前行聊着天,恰好在一个路口的转角和隔壁班的一个凯瑟琳的朋友对到眼。我不想让凯瑟琳乱猜我跟琼斯之间是不是要擦出什麽火花,有些不自在,所以我决定走得快一些,这些琼斯也感受到了。
「快到了。」他平静的绿色眸子看穿我,勾起安慰似的笑容说道,也稍微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