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酒觞交错,笑声琅琅,舞姬还在曼妙婆娑。
十七身旁位子空着,秦毓瑭去了舒贵妃寝殿许久都还没有回来,骆王端起酒朝十七走来,双眼迷蒙袅袅,耳根着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十七姑娘!恭喜!」他微微一笑,向来苍白的玉面像染上姑娘家的胭脂,煞是好看,「我就先自罚一杯,当作没去国公府祝贺的赔礼。」
这话听着奇怪,也不知道是〝没去〞,还是秦毓瑭〝拦着没让去〞?
扑鼻而来的酒味让十七拧了下眉毛,出声阻止,「殿下身体不好,还是别喝这麽多酒了。」
酒盏已在唇畔边,骆王愣了愣,又笑了起来,这会儿连眼眉都弯着如天上弦月,嗓音软软如糯米,带出了一丝旖旎,「十七姑娘如此关心我,我……很是欢喜。」
十七眨眨眼,不是很明白骆王为何要欢喜。
骆王注意到十七眉角上的那枝红梅花,眸底闪过惊艳之色,也许是酒气上心头,愈加藏不住自己的喜意,抬手伸向十七的眉角,「十七姑娘这朵红梅真是画龙点……」
就在指尖要碰触到之际,十七脑袋向後一虚晃,拉开了一点距离。
骆王手僵在空中,听着十七一本正经说道:「主子说好姑娘的额头不可以随便给人碰的。」
「是呢……是我唐突了。」骆王摸摸鼻子收回手,想了想忽道:「十七姑娘就别喊我殿下了,多生疏,往後喊我明澜就行了。」
「那可不行,主子不也喊着殿下吗?」
看似无心的回答,却让骆王心狠狠一戳,秦毓瑭不再如从前亲昵喊自己的名,甚至有意无意想与自己拉开关系,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脸上因酒意覆上的红霞渐渐褪下,骆王收敛好那些凌乱心绪,垂下眼有些低落说道:「想来我与小瑭中间还是隔着身分,可我并不想与十七姑娘如此生疏,十七姑娘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人。」
他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双眼凝视着十七,秋水流潺,饱含千言万语。
危机!绝对是个危机!
十七的脑中吹响了危险的号角,没有欢喜倒是满满惊怕,身旁的位子空着让她心慌没有着落,艰涩的吞了口口水,傻傻〝啊〞了一声豁然站起身。
「嗯?」满心期待等着十七回应的骆王不解。
「我尿急!」十七咳了一声,粗鲁拉着常常裙摆走出风雅轩。
直到再也不见十七的背影,骆王斜眼睨了一眼十七桌上那杯未曾饮过一口的酒杯,拢了拢袖转身回到自己位子,嘴角勾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走出宴场,冷风伴随着细细小雪迎面而来,也让十七清醒了一点,锁眉思索骆王那席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与骆王显少有交集,怎麽就成了珍贵的人了?
方才说尿急当然是骗人的,她滴酒不沾哪来的尿意,在掌心呵出一口白气,拉紧肩上秦毓瑭给的大披风,摸不清方向胡乱走着。
舒贵妃寝殿她去过一次,不过不记得该怎麽走了。
正待思考要往左还是右,巧遇上易知心主仆二人,身後的婢女替她打着伞,挡去飞雪,而手上已不见食盒,想来是才刚从皇后寝殿出来。
「十七姑娘。」易知心举止优雅朝十七福了福身,见十七肩上披着那袭大披风,从颜色和长度来看,明显是男人用的,她眸底闪了闪,轻声细语问:「宴场在那边,十七姑娘可是迷路了?我初次来皇宫时也是时常迷路,现在倒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上次雪园茶叙十七就跟着秦毓瑭来过皇宫,只不过那时身分还只是个低微的女侍卫,也不知是真忘了还是故意提醒十七,别忘了她原本只是个女侍卫罢了。
十七对易知心不太认识,只知她是皇后母族侄女,听坊间传闻似乎也是皇后想要与秦毓瑭结亲的对象。
结亲的对象啊……十七飞快的用双眼上下打量易知心,瓜子脸配杏眼,长得的确是漂亮,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些,不过发育比自己还好,身上穿的素雪绢云形千水裙,菊纹上裳开襟,胸下细着一条莲青色缎带,将她饱满丰满的胸口衬托出来。
你说这天冷的下起纷雪,易知心怎连个棉袄也不里?
天冷不穿衣的姑娘十七见多了。嗯,肯定不是主子喜欢的类型!
十七也笑笑,不答自己才刚从宴场出来,「以後我带职也会常来皇宫,不过闭着眼走这能耐,估计是比不上易姑娘的。」她用眼神赞叹易知心。
易知心一噎,摸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心佩服还是在讽刺自己,她用袖子掩着嘴轻咳了几声,用眼神悄悄示意身旁的婢女,「冬儿,我嗓子痒,我们先回吧。」说完,她带着歉意看着十七,「十七姑娘,真是抱歉,下回遇到定与你好好聊聊。」
「那是当然。」十七含笑点头,模样与秦毓瑭敷衍骆王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还以为就这麽分别,她可以继续去找主子,那名冬儿的婢女却突然说道:「十七姑娘,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能否跟你借个披风御寒?」
「冬儿!」易知心轻声喝斥,不过却没有多严厉。
「不行。」谁知十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冬儿看似不太高兴,「借个披风又不是不还,十七姑娘也未免太小气了。」她二话不说直接自己动手,想要把十七肩上的披风给拿下来。
自家奴婢这般气焰嚣张,易知心竟只是站在一旁喊了几声〝冬儿莫要胡闹〞也没有要劝阻的意思,十七撇嘴,脚下错步,一个旋裙回身抓住冬儿的手反折。
冬儿痛得哇哇大叫,易知心也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十七会动真格。
「第一,我会冷;第二,我家主子不喜别的女人碰他的东西。」十七略沉吟了一下,补充说:「第三,我是会打女人的。」
「小姐!」冬儿脸色苍白,求助的喊。
易知心咬了咬唇,软声道:「十七姑娘,冬儿只是一时糊涂了,你别跟她计较。」她转而恶狠狠捏了一把冬儿,「臭丫头,还不快跟十七姑娘赔罪!」
十七蓦然松开手,冬儿便跌坐在地上,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
「天冷身子不好,就多穿点衣服,别抢别人的,知道吗?」
冬儿含泪胡乱着点头,由易知心搀扶起,易知心咬了咬牙,「是我没管教好下人,让十七姑娘笑话了。」随後,她一边低骂着冬儿,身影消失在十七眼前。
「真是脑袋有毛病。」十七嗤了一声,比了个鬼脸。
忽地,男人温热的吐息从後洒在她耳垂上,喉间震动低低一笑,几乎要让人迷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十七欺负人,爷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