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秦峰的介入下,我和陈漾寒才没有继续僵持下去。
但在陈漾寒眼中,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参与讨论的资格。
在他们进行讨论时,我则被晾在一旁,默默吃着便当。
没事做的我,开始在脑中考虑着搭档的问题,试着列出所有可能成为自己搭档的女生名单。
陈漾寒已经有了秦峰这个搭档,但就算她是落单状态,我也绝不会和她组队。这家伙的伶牙俐齿,让我拿她完全没辙,更何况对方现在对我是满满的不信任。
任思雪大概也组好队了。至於夏品仪,撇除她极有可能已经找好搭档这点,跟她待在一起总不会有好事发生,所以暂不考虑。
看来只剩天使般的杨羽涵学姐了,直属学弟有难,她肯定会伸出援手的吧?
但我既没有她的联络方式,也不知道她所隶属的班级,如何联系她会是个问题。
说到我叫得出名字的女生,还有秦峰的女朋友杨柔,但我跟她完全不熟,而且她的可怕程度大概不亚於陈漾寒,我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真是的,同样是姓杨的女孩子,怎麽就不能像杨羽涵学姐一样和和气气的呢?
总之,若杨羽涵也不行的话,就交由学校抽签分配吧。
搭档的问题思考到一个段落,我再度闲了下来。
我扒了一口饭,不时听听他们讨论的内容,再在脑中独自整理这些资讯。
突然间,一股孤独感袭上心头,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只有孤独时,思绪才能真正的清晰,才能清明地回头看看自己好不容易爱过、哭过、恨过、痛过的时光,才能慢慢看清生命中有不得不的失去,不得不的承担,也有不得不的感谢。
我来回看着秦峰和陈漾寒。就算我感到孤独,世界仍安然美好地运作。
即使自己不在这间教室,他们一样会继续讨论;就算自己消失在这个地球上,它照样会继续运转。
清楚感受到这点,我暗自感到安心。
「无可取代的事物」是最可怕的,一旦失去,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後果。那些事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弄丢之後再也无法取得。
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我都曾输得一蹋糊涂。
因此,我很满意现在由自己所构筑的人际关系。
我不让别人触碰自己的内心,也不会介入他人的生活。
真要说的话,我只在上周於河岸与女孩的交谈中,犯下了失误。
但我们本就是陌生人,所以不成问题。
不论发生什麽事,我随时都能轻易切断任何一段关系,而且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我让自己不再拥有「可以输掉的筹码」。
夏天的微风吹动窗帘,也拂过我的脸颊。
果然还是一个人就好,一个人就够了,何况现在天气热得要命。
XXX
在回教室的路上,我碰到了任思雪。
确切而言,单纯是我远远就看见她而已。
爬上楼梯後,要向右走才会来到一年六班的教室,但她此时站在另一侧的一年八班前,和一名男学生交谈。
那名男学生是个帅哥,除了「帅」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他。
一头时髦地茶色头发大概有烫过,深邃的棕色双眸流露出率直的眼神。不知为何,就连他在交谈中做出的细微动作都显得相当有型。
如果秦峰好意思称自己为帅哥,那肯定是他没见过这个超级大帅哥。
我站在楼梯口观察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不是场愉快的谈话。
任思雪的右手放在左臂上,不安地上下磨蹭着。那名男生的神情,则显得有些无奈。
就算听不到对话内容,我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再继续看下去似乎不太好,而且被发现的话会很尴尬,我决定掉头就走。
一转头,我就险些撞上一名男学生,害我差点破口大骂。
我眯眼打量起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他大概比我高半个头,英挺的鼻型与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他貌似已经站在我身後一会儿了,难道是想暗杀我不成?
「你也很在意吗?」
他头朝任思雪的方向点了点。我谨慎地看着他。不太确定是否要做出答覆。这家伙是谁啊?别随便跟我装熟好不好?
见我没回应,他才终於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对齁,你可能不认得我。」他有些抱歉地看向我,「你是羽涵家的孩子吧?」
「啊?喔......对啊。」
我第一时间没意识到他是指直属关系。可不可以麻烦你换种说法?我是她生的吗?
「那边那个呀,是我家思雪喔。」
......你是她老爸吗?
不过经他一说,我才有了点印象。
他是任思雪的直属学长,好像还参加了演辩社来着。
「所以,你也很在意他们的情况吗?」
见我放下戒心,他又问了我一遍。
「其实我只是刚好路过看到而已,因为有点好奇,才会停下来观望一下。」
学长听完,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他身穿学校的运动衫,上面不像制服衬衫会绣上学号姓名,所以我暂时无法得知他的名字。
「那个很帅的学弟呀,好像是思雪想找的搭档喔。」他手指着那名男孩,继续说道:「他的名字是宋青晨,和思雪好像从国中时期就认识了。」
「是喔。」
我再次看向那两人,他们现在的状况,不管怎麽看都像是男方拒绝了组队的邀约。
「又是这种戏码吗......」
「咦?你刚刚说什麽?」
「啊,不,没什麽。」
看着这两个人,使我不禁想到上周遇到的女孩,还不小心把心中的感叹脱口而出。
「那麽学长呢?」
照刚刚的问法,他似乎很在意这两个人的互动。
「我喔?我原本想找思雪组队的,结果被拒绝了。」他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还真是可惜了。」
看来任思雪似乎挺受欢迎的,她到底拒绝了多少人啊?
不过,学长最後的话,让我产生了些许疑惑。
「可惜?什麽意思?」
「那两个人现在怎麽看都不像能顺利组队吧?」
「嗯,是这样没错。」
但这样不是应该高兴吗?毕竟他们若组不成搭档,学长只需再次提出邀请,便有机会如愿以偿。
「可是我被拒绝後,以为没机会了,就跟你学姐组队啦。」
「什、什麽?」
这瞬间,彷佛有股电流窜过我的大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学长似乎很高兴有人能理解他,露出苦笑继续说道:
「很可惜对吧?唉,这根本是上天造化弄人......」
他开始一个劲地向我吐苦水,但我压根没有同情他的意思。
这家伙刚刚对我判了刑。
虽然不知道罪名是什麽,但处罚就是我得参与学校的搭档抽签。
他一句话就粉碎了我和杨羽涵组队的希望。
为了面对这个抽签,看来我得借用赌神的力量了。阿进!救我啊!
「话说回来,你跟思雪之前真的不认识?」
学长终於不再碎碎念,向我抛出新的疑问。
「对啊,怎麽了吗?」
「没有啦,只是羽涵一直觉得你们之前就见过了。」他试探性地看着我,「听完她的解释,我也觉得满有可能的。」
我回想起上周和杨羽涵的闲聊中,她曾提及任思雪相当怕生这点。
「她会愿意接近我,只是因为我们同届又同班吧?说不定她只是比较不敢接近学长姐而已。就我所知,她跟不少同届的学生都处得不错。」
在我过去的生活中,周遭从未出现过任思雪这号人物。因此这是我目前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喔?好像有点道理。」
这些话若告诉杨羽涵,她或许不会相信。但眼前的学长似乎接受了我的说法。
这时,三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男学生从我们身旁经过。
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松泉高中的学生素质落差很大,光是把这三名学生和夏品仪摆在一起比较,便一目了然。
当然,这只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我无法用第一印象就断定他们跟外表一样,是群不良少年。
他们三人停在楼梯口,朝着任思雪他们比手画脚,小声议论着什麽,接着发出一阵笑声,才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我目送他们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重新看向教室前的两人,结果和正好回头的任思雪对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有人在关注他们谈话的缘故,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学长,我差不多该回教室了。」
「喔,好喔,下次见。」
我简单地向学长打过招呼,便迅速转身离开现场。
为了维持自己所建立的完美人际关系,他人的事我一向以不触碰、不介入为原则。
我踏出的每个步伐,力道都不由得比平时重上几分。
没错,我必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