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而活,对你来说到底是多难的一件事?」
自己的搭档曾说过那样的话,就算那时他的表情其实是一副不耐烦、看上去不怎麽愿意管的样子。
他甚至装作不是正在跟夏碎说话,明显的不打算等自己的回答,即使自己知道其实搭档只是觉得自己不会回答。
探听别人的隐私从不是搭档的风格,当然,以他躁进且对没兴趣的事物不会深究的个性,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关心。
——虽然外表是这样,不过其实本质果然还是个温柔的精灵,连自己不想回答的体贴都注意到了。
虽然不觉得他的体贴有什麽不好,但自己还是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反正他没有说需要道谢,就算道谢了,他大概只会一脸诡异地看着自己。
然後无视自己的道谢,假装自己没说话。
为自己而活,到底是件多难的事?
在病榻上的时候他曾经问过自己,他该为什麽而活。
活着没有任何价值的自己,该为什麽而活?
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为人而存在的存在。
而他人对自己的好是种债务,大的债该还、小的也必须得还,对於亲生爸爸给的他就以生命还给弟弟。
因为他们没什麽必要对自己好的……他们没必要对个替身好。
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
夏碎这个人,是不该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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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利用我也没关系,只要可以待在夏碎学长身边,总会有机会的,对吧?」这麽充满希望的话不属於他,也不可能是他会说的话。
就像他总是没办法讲出「一定可以的」、「可以做到」这样的话,理所当然也不会使用那些祈祷的言灵。
他总是不怎麽正面,就像其实吸收知识只是为了帮助重要的人。
至於战的痛快,勉勉强强是发泄生命无处可去的旁徨的方式。
他很惊讶对方会那麽正面的思考并回答她,虽然是带着目的性,却是抱着希望的。
明明就暗示了是不喜欢她的。
但他其实也不需要思考太多,毕竟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假装爱的人。
一个假装可以喜欢,好让对方以为讨厌自己而主动远离的人。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可选,因为他知道,他害怕与千冬岁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紧密的连上关系的话,他恐怕就会不能克制的想活下去。
替身不需要活下去的希望,总是只要如人偶一般安静的微笑。
冷静的做出判断、将自己的想法置身事外。
他的想法一向都不重要,也不能重要。
看着腼腆笑着的女孩,夏碎其实也才刚知道她的名字。
「香取……小豆学妹吗?请多指教。」
他要忽略对方脸上闪过的难受,单纯认为她是害羞而为这件事感到开怀的。
即使知道谁会觉得这件事是开心的?但他实在不喜欢去承受陌生人的情绪。
他不需要去承受他人给予的情绪。
他用日文向她说着,念出了她的名字。
「啊,我比较喜欢被叫红豆,中文的『红豆』。」然而女孩只是笑着用中文回答,在夕阳余晖中怎麽看都会觉得水珠闪烁的刺眼。
「比较像女生,」她补上一句,然而夏碎只觉得这是不怎麽重要的东西。
不去刻意提起,泪珠也会因阳光而闪烁,叫人无法忽视。
害羞腼腆的笑是骗人的,错愕落失的脸才是真的。
夏碎决定还是欺骗自己。
装作自己的心灵不扭曲,装作对方悲伤的脸不扭曲。
他撇过头,看见自己的弟弟就站在那里。
带着黑框眼镜、抱着厚重的书本,正跟自己的朋友站在一起。
他嘴角微颤,揽过身旁的女孩,忽视对方的惊愕。
也装作千冬岁不会惊愕,装作这是很理所当然地。
即使揽着女孩的身躯细不可微的颤抖着。
「走吧,『我的女朋友』。」他低头,扯出一个微笑,迈开步伐。
这样就好。
他不需要承担任何的亲情关系,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