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燃着沉香,袅袅白烟平顺上升,在黑暗中化为烟雾飘散在各处。房内一片静谧,朗月正巧挂在了窗口外,月光安静洒落,小铃侧身枕在他的右臂上,他的左手交握着她,放在了松软的棉被上。
「心情好点了吗?」傍晚回到这里原本想收拾情绪跟处理她遗留下来的痕迹,却意外看到她的身影。床上卷成一团的佳人睡得极熟,枕头上湿了一片,脸上挂着未乾泪痕,这两天身心灵承受着无比压力已经濒临崩溃边缘,若不是哭累了根本难以入睡。
她回来了!她还在!她没跟她父亲上船,没被虎视眈眈的佐藤田抓了去,这是活生生的她,不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幻影!吻着她肩头,对于近陵来说,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也不清楚自己算好不好,至少我没後悔。」他突然咬了她一口,她痛得缩起了脖子。
「等船到了英国我会尽快找到他们的住址,让你可以跟你父亲连络。」他会为她做任何事,任何让她一辈子都会认为跟了他这决定是正确的事。
她突然掀被起身下床。「你去哪里?」
小铃打开衣橱套上睡裙,再迅速窝回床上。「觉得有点冷,穿件衣服。」她把脚丫子放在了他腿上,脚底板很快温热起来。
「师傅帮你做的那件蕾丝睡裙呢?」他锺爱那件,觉得蕾丝的东西最适合她不过。
「被你给撕坏了还敢说……」她含糊咕哝,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于近陵听懂了,想起他撕坏的不只那件睡裙,自己越来越失控,之前想着要练打禅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了。「我再请师傅多做几件,备着也好。」
多做几件备着……备着让他撕吗?小铃脸黑了一半,抬手摀着他的脸。「再多件都一样,撕坏了就不能穿,别浪费人家东西了!」
他拉下她的手,眼神富饶兴味。「你的意思是没衣服穿的话,光着身子也无所谓?」想想这栋房子少有外人进来,老谢跟妹妹要来也会提前告知他,她若不介意的话他倒是满想尝试这新奇体验。
对他忍不住翻了白眼,小铃这时才发现他腹黑到极点,外表人模人样,却是满脑子不正当思想。
等等,腹黑?她刚刚是用了「腹黑」这个词吗?这是属於二十一世纪的字,来自她原本存在的世界。
若不是脑海中突不其然地迸出这个词,她不会想起她来自未来,她不是真正的麦小铃,她几乎快遗忘的事实……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她想了很久,思考着怎麽开口。「其实……我不属於这个时代。」
「也不属於上海,是吧?」
小铃讶异抬头。「你怎麽知道?」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连差点投江被德伦救了下来她也没说过。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就问我你在哪里,现在是什麽年代。」于近陵把她压回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看来你的伤一直没好,需要我请医生来一趟吗?」
连他都认为她是摔下来的後遗症作祟。「我是认真的,我来自八十年後的世界,我不住上海也不住南京,我来自台湾。」
「日本在海外的那个殖民小岛?」
「现在是,不过之後就不是了。八十年後没有战争,那是高科学应用的世界,满街都是高楼大厦跟车子,有高速铁路跟捷运,还有千百条的飞机航线,可以载人们到世界各个角落去。」
「除了战争之外,听起来跟现在差不多。」
「差得可多了,有──」小铃突然语塞,是了,有关那个世界,具体的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只知道个大概轮廓,像是在梦中匆匆一瞥,她没有任何感情感想、任何详细记忆,就算她想突破重围努力抓住脑海中模糊的某人身影,她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是重要的一个人,可怎麽追就是追不上。
「有什麽?」于近陵闭目养神,当作听故事等着她继续。
「我忘了。」她听见他喉间发出的闷哼,就像在笑这个愚蠢话题总算捏造不下去了。「可我明确肯定我不是麦小铃,我只是借了她的身子。」
这下他连哼都没哼,睁开半寸眼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後又闭上,明显懒得理她。
「这是真的!」他轻视的眼神让她大感委屈,她说的明明是实话。从床上坐起,看着假寐中的男人连一丝注意力都不愿分给她,忍不住抡拳捶向他胸膛。「我没骗你!」
他像尊雕像般摆着完美姿势动也不动,更让她来气,棉被下的脚丫子忿忿踢了一下。
于近陵迅速抓住疾风而来的脚踝,慵懒地,终於张开眼。
「别乱踢,坏了你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