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次拦车的那四个年轻人吗?」他的眉头跳了一下,这细微的举动瞒不过佐藤田的眼睛。「不知道是哪位神通广大的人士透过关系放了那四个人,连我都被蒙着毫不知情。」他来回踱步,语气玩味。
「不过呢,我的人看见了上次在这附近竟看到其中一个女的,好像叫……唉呀!叫什麽呢?」仰头苦思,他拍着额头奋力回想。「对了!叫麦小铃是吧!」
「你监视我。」声调微扬,暗藏的是即将大开杀戒的愤怒。
「只是恰巧经过见到了而已,我怕她对于先生心生愤怒想要报复,所以赶紧过来通报一声。」掀开窗帘一角,他弯腰朝庭院仔细看了看,回头神色严肃。「于先生愿意让我仔细搜查吗?」
「你觉得外人闯入这里我会不知道?」
「不是这里,是那里。」手指指向椅背靠的墙面,他的目标显而意见,是穿过墙壁、穿过寸草不生被冻得发硬的泥地,矗立在後院爬满藤蔓的仓库。佐藤田努力想镇定,嘴角却不自觉上扬。「那个仓库看起来荒废很久了,我怕有人躲在里边,有必要好好搜查。」
不让于近陵有反对机会,他又道:「这件事我已经禀报了天海先生,他老人家也担心清子小姐的安危,请我务必要好好搜索,把嫌疑犯揪出来,他还让我带了人过来。」言下之意,这是高层授的意思,他只是先打了声招呼,根本不需徵得他的同意。
「于先生要带路吗?」
阴寒的眼眸睐向他,于近陵缓缓笑开。「你都有效率地先斩後奏了,我能不配合吗?」他迈步率先走出门口,果然瞧见五人小队在外头候着。领在前头,两栋屋子的距离不长,几步路就到达目的地。
「我突然好奇。」门栓拉开了,他没推门而入反倒丢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找到了人,佐藤长打算怎麽处置。」
「既然可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鬼祟不被发现,表示这人受过专业训练,是高阶的特务份子,这就不能随随便便关在地牢里了,我会秉报军长,看端什麽样的菜色招呼比较妥当。」话说得铿锵有理,佐藤田大手一伸推开两扇木制门扉,後头小队立刻前进,兵分多路在屋子内外搜索。
「啧啧,想不到这里不是堆杂物的仓库,竟是间朴素雅致的房子,看起来还有人时常使用。」环顾一周,视线落到了搁在炭炉上还冒着白烟的水壶。「于先生常来吗?」
「每天都来,我习惯在这里办公,早上老谢会先烧壶水备着。」
「放着豪华的宅子不用喜欢窝这里,于先生的喜好真特别。」抬头朝天井望去,二楼的结构简单他一目了然,看得出来这伪装的仓库该有的都有,要在这里住上一户人家也行。
二楼的小兵探出头来打了个手势,佐藤田意会。「好像在上边找到什麽了,咱们一起上去瞧瞧。」他反客为主三步作两步先行,猴急样子像极了捉到别人小辫子,迫不及待现场揭穿的小心眼妇人。
于近陵在後头走得慢,思忖着什麽,等到上了二楼才看见所有人都在房间里,踏进房,小兵自动往两旁站让出空间,小心眼妇人就站在镜台跟衣橱前。
「看来于先生不只喜欢在这里办公,还会在这里过夜,简直把这里当家了。」床上枕头棉被叠放得松软,一边桌上摆着小型茶具,窗台放着两盆小栽,窗户被打了开,细微晨风吹起窗帘的蕾丝布,带进了一丝清凉。
这个房间沾满了人气,不像只偶尔使用。
「能不能请于先生解释──」眼神扫过镜台上的女性木梳跟简单几支发杈,佐藤田最感兴趣的是这个衣橱,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件件旗袍跟洋装,还有件女性睡衣。「这些是什麽?」
「这不在你的管辖之内,佐藤长似乎捞过界了。」于近陵气定神闲。
「我怀疑的嫌疑犯是女的,这里是她的活动范围,任何假设我都要当真来推论。」
「你怀疑我窝藏她。」他的意思明显不过,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想的。
「女特务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自己,用美色诱惑已经不是新鲜事,怪的是还是有不少人魂被勾了去,连祖宗十八代都掏心掏肺说了。」一语双关,第一他被间谍渗透而不自知;第二他窝藏别的女人,对婚姻不忠。「该不会于先生有变装癖好吧?」佐藤田张着大眼,存心让他难堪。
「有特殊癖好的是你跟你的小副官,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冷眸一扫,语气嫌恶。
他瞬间怒火中烧,对於于近陵三不五时就拿这件事来说嘴已经忍到极限。「东西都摆在这了你还装傻!这间房间明明有人使用,人呢?再不把人交出来我就向上呈报了!说不定你自己就是国民党的──」
于近陵眉头瞬间拢紧,双唇一抿,黑眸就要爆发出火焰。
「是我的。」细若蚊蚋的声音插进对峙的场面,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一致转向温柔嗓音的来源。
清子站在门边,对大家的注目感到不自然,仍是坚定地举步往前,鞋跟在木板上发出稳重地敲击声,在丈夫身边站定,她伸手寻找支柱,温热的大掌立刻探了过来,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