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当日,五鼓之时,天还没亮,楚敬和青絮就被唤醒了,清絮还有些头昏脑胀的,楚敬很贴心地拿出薄荷脑帮她揉额角,两人患上了丧服後,来到鲜黄的棂前三跪九叩,只吿先皇,儿臣将受命。
在离开灵柩後,楚敬和青絮穿上了最正式、繁复的帝后全套礼服,前往慈安宫向太皇太后行三跪九叩之礼,太皇太后瞧着他们夫妻俩,什麽也没说,挥挥手就要他们离去了,她本就对孙子不上心,但是对这去了的儿子,她心里是有苦的。
离开慈安宫後,两人又往凤仪宫前进,皇后本就是母后皇太后,早已在宫人的协助下,换上了吉服,高坐在堂中央,她噙着泪水,看着儿子媳妇,心想着自己多年的隐忍,终於获得回报了。
「儿臣叩谢母后养育之恩。」楚敬诚心诚意的叩了一个响头,如果没有母后背後的支持,他也很难有今天的成长,以前他不懂刘皇后的苦心,等到明白後才知道她看似不争,却是用一生在帮他谋划,甚至违背自己的良心,把青絮也算计上了。
也是因为有母后的筹划,他才能牵起路家女的手,他心里对母后的感谢,至深。
登基大典之时场面宏大,但由於还在国丧期间,也是一派沈重肃穆的,的銮舆,从玄武门开始乘着銮舆前往太和殿,一路上接受百官的朝拜。
接过太和门的时候两白有许多乐官,拿着乐器不弹奏,只是个形式,楚敬下了銮舆後扶着青絮下銮舆,他紧紧握着青絮的手,青絮让自己始终走在他的身後,楚敬停下了脚步。
「唯有阿絮,可以与我并肩。」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小的声的说着,他拉了青絮一把,让她往前一步。
「阿絮要是不听话,我就抱着阿絮走丹墀,再抱着阿絮登丹陛。」他又小声的补了一句,脸上竟然有些跃跃欲试。
有这麽流氓的?青絮诧异的盯着楚敬,牙一咬走在他身旁,以前她不信楚敬会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但是现在她可信了,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楚敬。
走在丹墀上,耳边都是文武百官的呼唤,皇帝是万岁,皇后是千岁,但是皇后却活不过二十三岁,青絮心里觉得这一次如梦似幻,显得有些不真实。
两人一路顺着丹陛而上,其实这丹陛,理应只有皇帝一人能上,可是他却独排众议,带着青絮一道走,丹陛不好攀,所幸两人都是习过武,是有锻链过的。
终於爬到顶端的时候,一阵喊杀声震天,从玄武门处,羽林军和陈王暗养的军队打了起来。殿内的陈王突然间一声令下,殿内外的侍卫居然都手执豹尾长枪,对着即将登基的皇储而来,殿内外一阵大乱。
陈王对着文武百官道,「想清楚,别挡了朕的道。」陈王已经自称为朕。
太和殿内外的侍卫皆由他收买了,羽林军也有一半的人为他所用,早已在他发讯号时窝里反。
「陈王这是什麽意思?」虽然已经被团团围住,楚敬却依旧气定神闲,青絮有些不安的望着他,这些个侍卫如果她和楚敬联手也未必拿不下来,但是两个人都穿着厚重的礼服,还赤手空拳的,实在很难以施展,她已经在想,把头上的钗子拔下来,有没有机会直接把陈王刺死?
「皇兄,这个帝位,可否劳烦你还给我?」陈王胜券在握,看起来十分张狂。
「还给你?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怎麽还?」楚敬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有闲情望向青絮,青絮的小脸煞白,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别的关系,她前一世也是在太和殿被封为皇后的,这个地方有太多不堪的回忆。
「阿絮可害怕?」楚敬温和的握住她的双手,完全没把陈王放在眼里,「害怕就不要看了。」他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大手一挥,一群暗卫从天而降,手段俐落的抹了围着两人的侍卫的脖子。
「太子,属下救驾来迟。」为首的男人脸上是乌鸦造型的黑色的面具,这是楚敬养的渡鸦,是一群死侍,从武林招募而来的,他们领了大笔的金钱,把命都卖给了楚敬,青絮从楚敬胸口抬头,在看到那为首的男子时,身躯忍不住颤抖,她不会忘记这群渡鸦是怎麽镇压路家军的。
感受到青絮心里的暗潮汹涌,楚敬有些无奈,本想早点摊牌,让青絮不要那麽防备他,未料却惹得她害怕了。
「别怕,这些是我的人,以後会保护咱俩的。」他在她头顶轻声劝慰。
「你!」陈王没想到自己安排那麽久的人居然轻易的被扫荡。
「三弟啊!你还没告诉孤,你意欲为何呢?」他放开青絮走近陈王,脸上的笑容让人打从心里头发软。
见着他脸上宛若修罗的笑,陈王没底气了,但想起玄武门外自己的亲兵,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他道:「我只是要取回属於我的东西。」不管是皇位,还是楚敬身後那个艳冠天下的美人儿,这些本来都当属於他的。
察觉到陈王的目光,楚敬默默的挡在青絮面前。
「谁胜谁败未得知。」陈王的嘴还很硬,因为他心里还存有希望,在他决定反的那一刻,就知道命运不由自己主宰了。
「你已经败了。」宫人开始把倒在地上的死屍拉开,清出了一条道路,不过道路上还是充满了血迹,楚敬一点也不在乎,拉着青絮走过去,同一时间陈王被渡鸦抓住,摁在地上,脖子上被亮晃晃的刀抵着。
不管陈王的军队何时赶来,都已经无力回天了,毕竟如果陈王本人掉了脑袋,他们还能拥护谁?
鼻尖还有血腥味,衣服在地上磨擦的时候都沾到了血迹,青絮僵着身子跟着楚敬踩进华丽的宫殿。
殿内是王公贵族以及一品的大官,他们都在看着楚敬,看他是如何踏上九五至尊这个宝座。
鸿胪寺名赞官发布统一的口令,九龙曲柄伞升起的时候,楚敬升座那张他觊觎很久的龙座,此时鸣鞭响起,百官在名赞官的口令下对着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内阁大学士在继位诏书落下新皇的印记,之後礼成。楚敬随後发布了登基後第一道诏书,刘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太子妃为皇后,当场封青絮为后。
诏书上只有几个大字,『朕心悦、锺爱路氏,封为后。』不像上一世,他写了很多路家的功勳,这一世,他只表达了他对青絮的喜爱。
登基、封后之後没有设宴,楚国还在国丧期间,楚敬和青絮换上了孝服,要立刻回到先皇灵柩前尽哀思。
「吓着你了吗?我很抱歉!」在两人更衣的时候,楚敬发现她身上沾到了很多鲜血,好好的皇后礼服都沾了血腥,这让他很懊恼,这件衣服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是他给予她荣耀的第一步而已。
「我没事,玄武门……」玄武门不是还在动乱吗?而她的父亲和哥哥都还坐在太和殿里面。
「这点小事阿絮不需要担心,如果为夫的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处理,要怎麽担下天下之主的责任?」活过一世,他有了全新的认知,他前一世的衰亡除了因为对路家太残忍,其实也是因为他太想着依靠其他人,这一世他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了。
青絮眨了眨眼,她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个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男人,她很想问:『你到底是谁?』
眼前的男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对自己千般宠、万般疼,青絮的眼前朦胧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耽溺於一场美梦,这是她前世最想要的,却是她这一世最困扰的。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青絮倒在楚敬的臂弯中,恍恍惚惚之间,听到了他焦急地大叫:「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