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生後皇后只想當個寡婦 — 02 出嫁

在母亲的陪伴下,她穿上了新娘的装束,画上了美丽的妆,戴上了沈重的凤冠,她永远记得当年出嫁时那种期待的心情,那种期待和兴奋如今,变成了恐惧和警慎。

她听见迎亲队伍的声音了,那个背叛自己的男人,也会像上一世一样,骑着骏马来迎娶她。

楚国的国破了,这是路氏满们抄斩後八年後所发生的事,楚敬站在城楼上,感受到满目疮痍,突厥人在京城内烧杀掳掠,而他已经无力制止了,曾经北方有路家二哥儿坐镇,南方有路家三哥儿形成屏障,外敌从来不敢越界,只要越界了,路家军必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楚敬也曾经是路家军的一分子,他在路家军学习练兵、布阵、兵法、文韬武略,然後在他觉得自己学得十足十像的时候,才发现在京城近郊操练的军人虽然看着威猛,却无法忍受边塞的苦寒,也无法震慑外侮,更无法掌控边塞的天险,导致兵败如山倒。

直到路家完全退出朝堂,楚敬才意识到总是和他过不去的国舅爷,其实真的是为他好,一次一次的拂逆他并不是因为居功自恃,而是因为对妹婿的关怀,自己能够拿下路家二郎三郎,恐怕也是因为路家人没有不臣之心,以路家的实力,若是想要反,他恐怕是无力招架。

他的一生有过两个皇后,曾经他真心实意的想着後宫中只需要她一个人,可是等到受到佞臣的影响後,他真认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怎麽可以沈溺儿女情长,应该要有更多的选择才是。

在路皇后去了以後,他才知道她是一个如何尽责的後宫之主,在路皇后还在的时候,他的宫室永远散发清香、他的每一餐都合他的心意,他的每件衣服都被熨得刚好,穿得时候冬暖夏凉,连一根会扎人的线头都不会有。後宫里面井然有序,没有欺上瞒下的事情,用度也都非常节制,不会损及国库还每季都有剩余,人民对皇后尊之为国母。

她走了以後一切都变了,佞臣献给他的小情人美则美矣,实际上无力掌管六宫,充盈的宫室斗了又斗,他的後宫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没有一刻是让他心安踏实的,他的耳根子永远充满了女子的争吵,好不容易诞生的子女因为后妃的斗争一个个夭折。他的宫室没了他喜欢的布置,他的每一餐都是美馔却不一定合胃口,他的茶水的温度不对,衣服不合穿,袖口不再有她亲手绣上的小花纹。他才想起了那个女子,她已经走了,她剖了自己的心,是在告诉他她有多心痛吗?

甚至,这麽些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聪慧,能够在他犹豫的时候给他建议,能和他谈心,能和他谈抱负。

泪水滑落,他在死前才不得不承认:「阿絮,我错了!阿絮!」他的大吼回荡着,可是不会再有那个女子应他。「敬郎。」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楚敬誓要找到路青絮,然後生生世世对她好。」他想起青絮死前的决绝,若青絮不待见他,他就去就她、去求他,他的阿絮,是舍不得对他狠的,不是吗?

想着,求死的心也更绝了,青絮是怎麽死的,他就一起,他拿起了贴身带很久的匕首,那是当年青絮用来剖心的那一把,他插入自己的胸膛,感受到痛意。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四周喧喧闹闹的,他回到了他前一生最眷恋的一天,那就是迎娶她的那一日,那一日天气很好,他骑在大马上,百姓万头争动,都赶着来看这天家结亲。

迎亲队伍来到了路家气派的宅子前面,青絮正式拜别了父母,拿着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遮着脸走向了既定的命运。

路家几个兄弟在门口挡着,意思意思的给太子出了些难题,有人要他吹箫,有人要他舞剑,也有人要他吟诗,楚敬是太子,他们也不会太无理取闹,楚敬很轻松地进入了厅堂,即便是太子也要听丈人一句话的,老太爷先说了:「请太子多照拂青絮,老臣教女不严,还请太子海涵。」

青絮听着,觉得每一句话都和上一世一样,接着是青絮的父亲,思来想去只有那麽一句,「要敬爱你的夫君。」

看着太子,路老爷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毕竟这是太子,所有可以拿来威胁女婿的话,他都不能说,否则就是以下犯上。

「太子殿下,小女就拜托您了。」他拱手施礼。

「泰山大人请放心,孤会一心一意对待阿絮,会将她捧在手掌心,珍之重之。」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沈稳。

青絮有点诧异的抬起头,隔着眼前的珠帘望向她身边那个男子,她前世的记忆中没有这一段。

上一世他说了什麽?「泰山大人,往後小婿与路家荣辱与共。」是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端倪了不是?他在乎的是路家的权,不是她路青絮。

那男子似乎有些改变了,楚敬也望向了青絮,眼神里有青絮不明白的缱绻和依恋,以及狂热。

青絮心头一跳,总觉得一切很不对劲,记忆中的楚敬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眼里哪有这种狂热?

青絮收回视线,可是却觉得楚敬热切的眼神似乎还没有移开,他们当年结婚,他有如此的热切吗?青絮不觉得,她记得那场婚礼的每一个细节,因为在前世,这是她最隽永的一刻,是她最幸福的回忆。

楚敬望着青絮,直觉他的阿絮不对,他还记得少女时代的阿絮,只要他瞧着她,便可以看到她的眸子里面闪着幸福愉悦的光彩,可是方才他很明显的感受到阿絮看着他的眼神是惊怒交加,阿絮从来不会这样看着他,除非!阿絮也回来了?

如果是这样,他要面对的将是对他满心仇恨、不谅解至极的阿絮,这个认知让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他有机会可以挽回真正的阿絮,在他没有做任何错事的前提下,他可以重新赢得阿絮的心,忧的是,阿絮恐怕恨毒了他,只想离开他吧!

不!他不会让阿絮有机会离开他!

青絮很确定这一世似乎有什麽改变了,在拜别完家中长辈後,楚敬突然把她拦腰抱起。

「哎呀!」青絮自认是一个胆大的人,可是还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本来打定主意不要看他,却还是被那双总是可以扰乱她神智的眸子给盯上了,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她已经读不出、也读不懂这个男人的情绪了。

青絮是被抱上花轿的,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在乡里间本来就是美谈,如此一来更是甚嚣尘上了,太子夫妻和和美美的,也是百姓们热议的议题。

路家保疆卫土三代,青絮又是个善良的,从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就四处开粥棚,如果国内有流寇、山匪、水匪,路家的子弟兵也马上会去处理,青絮时常也会跟着出征,还会沿路救济灾民,是百姓眼中的女英雄,也因为攀上了青絮,百姓对太子才会高看一眼。

楚国国情在中土是比较开放的,楚国朝堂是有女官和女将的,楚国的女子也可以读书跟考科举,只是入仕的机率极低,倒是女将有不少,这些女将通常来自於武将家族,青絮本身是有个宝仪长水的封号的,位阶只比她哥哥的将军低一些。

不过和楚敬订亲後,青絮再也没有上战场了,直到她为了帮他争皇位的时候才再次上场,不知道是不是生疏了,在那场战役中,青絮破相了,为了要护他,被衔王的大刀划伤了额头到眉毛间,所以後来青絮就不似一般妇人露出光洁的额头,而是像未出阁的少女一样用浏海遮掩,楚敬还打了一副很贵重的额饰,让她遮掩伤疤。

青絮坐在花轿里,神思十分不安,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怕是要因为这亲密的举措乐得心头甜滋滋的,可是如今,她只觉得烦躁,她不知道楚敬到底想做什麽,这让她很不安。而且事情才刚开始,就脱离她的掌握了,终究她上一世一直在父兄的保护伞下长大,虽然有胆识,可是其实没有太多的城府。

从路府到东宫其实不远,青絮却觉得如坐针毡,这段路好像走了一辈子那麽久。

花轿停在东宫门口,青絮听从喜娘的吩咐,从花轿内递出了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金锁匙,楚敬拿着它,给「天」看一看,意思是要请老天爷照顾信男信女,能够一举得子,绵延福泽。

待时辰到了,花轿被抬进正厅,楚敬拿扇子敲了三下轿顶,又踢了三下轿门,这是民间之礼,原有新婚夫婿对新妇的下马威之意,楚敬上一世是真的希望能够把青絮压在底下,可今世他只希望她能真心实意的爱上自己,一边敲,他一边心里想着的是未来能真的百年好合。

下轿後,楚敬和青絮并肩而立,是要拜堂了,他们恭恭敬敬的诏告天地,向太后和皇后磕了头,皇后是青絮的婆母,是真心实意疼爱她的人,最後夫妻对拜,礼即将成了,青絮却一点也不开心,她又再度入了虎口,上一次傻傻的不知道要逃,现在是想逃也没有路逃。

在礼成之後,青絮被送进了洞房,洞房里全是红透透的,弥漫着喜气,可是她心里哪有喜气可言,她反而想起了死前的血腥,她驰骋沙场时哪里怕血腥,但是当飞箭当胸穿过最疼爱她的二哥时,那漫天的血花却像在烧灼,让她对红色这个颜色充满了厌恶。

女人在洞房里面等夫婿,是不是也是一种下马威?当年楚敬为了社交把她晾在里面很久,想来当天她也是有一些怨气的,这事儿可以选择,但是比起陪伴美娇娘,楚敬选择了和可以给他支持的皇氏宗亲、文武大臣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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