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阳台,拉开淡啤酒上头的拉环,栗原椋靠在阳台上,望着公寓後方漆黑一片树林後,灌一大口冰凉啤酒,深深吐出心中压抑多日的怨气。
新生虽刚入学,但後续的打点作业仍要进行。虽非招生季,可这十天他带着与他一向不和的大哥栗原实拜访中国几间学校、补习班、代办处。提升学校的名声、排行当然重要,但勤劳点、佣金给多点,就能打动各方,好让他们多介绍点学生,以便增加明年春秋两季的招生数。
虽然学校的排名缓缓上升,但一线城市他们这种乡下小学校打不进去,学生也对排名不高的私立小学校没啥兴趣,所以自一开始他就锁定二线、三线的新兴城市开发学生源新市场,不想浪费时间与金钱,投注在投资报酬率不高的成熟市场。
可累啊!遇到个只会找他麻烦的兄弟,就算有满腔的热情,也会熄灭。
又喝口淡啤酒,酒精微弱力量微微舒缓他出差十天日日东奔西波的疲累身子。
大哥栗原实为父亲栗原壮第一任妻子所生,而他那位充满艺术气质天真浪漫崇尚自由的母亲,与栗原父亲的婚姻仅维持三年即破裂。之後任性留下他,直到他十岁时突然出现,硬是带走他。
自小,他跟着随性且灵性的母亲周游列国,精通数国语言,直到他刚升高中三年级那年,听到烂醉如泥的母亲望着他边哭边说,多希望他能承父业,追随优秀父亲进入名校东京大学。
那时他惊讶无比。因为他知道父亲栗原壮毕业於自家的D大学……
醒来後母亲没否认,只说她爱上有妇之夫,他不是栗原家的孩子,而是那个男人的,此外他父亲栗原壮完全知道这件事,为爱而娶她也为爱而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梦想。
初时的震撼被母亲的坦然化解,他只思考两天就提出交换条件。若他有本事考上与生父相同的东京大学法学部,他要求见生父一面。母亲却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才给他同意的答覆。那天起,他开始没日没天的认真苦读,只为考上那遥不可及的知识顶端大学好见生父一面。
如愿以归国子女身份考上东京大学法学部的他,在入学式当晚见到政治家的陌生父亲。然而初次见面的激动,因生父一句「往後见面,你只能喊我『先生』」,瞬间破灭。
入学後,被称为先生的生父看中他的才华、面貌希望延揽他加入团队在门下当实习秘书。这是母亲的期盼,所以他听话的到先生门下实习,学习当个政治人物身旁的好秘书。
大学时期,跟着先生的团队学习不同领域知识,增进经验与见识的他因精通多国语言颇为吃香,再加上经常走动先生团队,认识不少本国与外籍人士,在无形中间接拓展人脉。
同时,栗原父亲的D大学筹备开设日本语别科招生急需有外语能力的他,因此日本语别科草创时期,分身乏数的他还是挤出时间,陪同协助他考上东京大学的恩师藤林老师拜访多国,盼能招得更多留学生。
大学四年级时,他已取得足够的毕业学分并通过艰难的司法试验,提早完成毕业论文只待毕业,得以把所有的时间与精神全数投入先生团队。反应灵敏口条清晰兼具语言、法律专才的他虽名为助理秘书,但经过四年的磨练,早已是时时随侍先生身旁跟前跟後的首席大红秘书。
可毕业後,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并未听从正角逐一党之首的先生命令继续担任首席秘书一职,主动表明要当个助理秘书,渐渐远离权力中心。
即使先生大怒,他还是坚持选择自己的路。被指导教授选上的他留在学校担任助理一年,同时,他也是指导教授门下法学政治学修士班(硕士班)一年级学生。
在日本,学校远比学历重要。各大学吝於给予博士学位,再加上学术界讲究师徒制度传统,许多日本大学教授并不具博士学位。即使被喻为毕业当年最优秀大学生的他在毕业时被教授要求留校担任指导教授助理,但他想,他也难以取得博士学位。
他并非想当大学教员也无意走向学术界,只是他的目标不在日本国内,若无修(硕)、博士学位难以踏出国际。权衡之下,他选择担任指导教授助理一年,同时不浪费时间取得修士学位,先为往後发展奠下基础。
修士班第一年,角逐大位失败的先生陷入低潮,而身兼数职的他简直是拚命三郎,在教授助理、先生的助理秘书、学生三重身份中疲於奔命。辛苦总是有代价,第一年,他即抢修到足够的毕业学分。
修士班第二年,不再当教授助理的他,重回先生团队担任贴身秘书,并利用宝贵时间写修士论文。当他取得法学政治学修士学位时,先生终拿下一党之首。无法立即辞去贴身秘书工作的他多留先生身旁半年,此时,先生所属政党获得大胜。再两个月,先生如愿登上龙门,成为国内最有权势的男人。
可他,却在先生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再次选择远离权力斗争的东京,回到栗原学园,待在乡下当个三流大学的普通职员。
旁人以为他傻,放弃跟随先生身旁能够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但他知道、先生也知道,对政治人物而言,婚外情是致命伤。
即使只有少数亲信知道他是先生外头不可说的非婚生子,但对外,他是先生友人之子、是不能说的秘密。
下回预告:
第三十四堂课栗原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