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灰姑娘行不行(二) — 11

晚餐过後,我拉着王子要他一起到花园里。

「你要把他当朋友的,他帮了我很多忙。」我向他说道。

「如果他真有那麽厉害,在圣诞夜那天就不该让你被下咒了。」他语气有着不屑。

「你根本不认识他,不能这样批评他。」我义正词严地说。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妥协的微笑,「好吧!我道歉!你似乎把他当朋友了,很抱歉我对你的朋友不礼貌。」

「他也是你的朋友,你忘了他是属於我们两人的吗?」

「等我认识他再决定吧!不过我喜欢你说他是属於我们两人的。」

我对他这种铁齿的「习惯」感到受不了,就和我爸一样。

我紧抱装着水晶玫瑰的木盒,和王子一起站在花园前。我拉着王子的手说道,「你不会口出恶言吧?答应我你不会对玫瑰精灵不礼貌。」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会!我会试着和他交朋友的,好吗?」

我暂时放心地和他一起走进花园。来到花园正中央,我向四处张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嗨!」我很别扭地喊了一声。

王子马上笑了出来。我怒视他,他才勉强收起笑容,换上一副较正经的表情。我尽量不去想他心里可能会出现什麽取笑我的话,以免我会将他赶走。

玫瑰精灵没有回应我,我感到纳闷,对他的沉默感到不解。如果他真是属於我们的,那为什麽不理我们呢?

王子感到不耐烦,他对着身旁的绿叶喊道,「我们知道你的存在了,玫瑰精灵!和我们谈谈,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你不是也应该帮助我们吗?」

没有反应!当然!他都不理我了,还会理他吗?

不知道玫瑰精灵是男是女,以往他在和我说话时,都是仿照我的声音,所以我才分不清是真是假。但我想他应该是男的,不然早就因为王子的话而现身了,因为有哪个女人能抗拒的了他呀?

「拜托你……」我软着声央求着。在花园里,我总是能表现的比较「灵活」。

就在我以为玫瑰精灵依旧想维持沉默时,低沉的声音出现在我们的身旁,是个男的,而且年纪不小。

「唉!因为你们的问题实在太大了,不是我能解决的,所以……」他停顿了下来。

「你没有脸见我们?」王子帮他把话说完。

我怒瞪他。你的礼貌呢?王子殿下!

玫瑰精灵激动地喊道,「我尽力在帮你们啦!想想王妃殿下之前在德思楼心痛难耐,你抱着她穿过这里到小木屋,是谁帮你加快速度啦?」

原来是他呀!那时我还以为王子有练过什麽轻功呢!

玫瑰精灵继续说道,「还有!王妃殿下在为唐若晴吃醋时,是谁说好话啦?要不是我说那些话,那天你根本无法有好心情去约会吧?虽然之後搞得不快乐,不过那可不是我的错喔!」

王子困惑地看着我,我向他点头,确认有此事。他翻了个白眼。

「够了!说说你要怎麽帮我们,你应该有能力对抗狐狸精吧?为什麽圣诞夜那天不出手?」王子问道。他的语气让我不禁在心里再次问道:你的礼貌呢?王子殿下!

玫瑰精灵没有回应,寂静再次环绕在我们周围。

看来这位玫瑰精灵是有脾气的,就像个任性小女孩,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嘟起嘴表示抗议。而他则是用沉默来表达不满。

好吧!说些好听话来让他开口吧!「我要谢谢你帮我的忙,每当我站在花园中心情就会放松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吧?还有董佩书说我在花园时,表现得像我自己,那个被再次咒前的我。这应该也是你的功劳吧?」

果然,他开口说话了,「当然!你说的都是我的功劳。」

王子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玫瑰精灵的「任性」也让我有些反感,但在我们弄清楚他的事情前,我们最好顺着他的毛摸不是吗?於是我用眼神警告王子,要他千万别再有不礼貌的举动了,因为我可不想接下来的时间都用来哄玫瑰精灵。

「多说些你的事,让我们认识你。」我装着崇拜的声音向玫瑰精灵说道。

玫瑰精灵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他比巫师还晚进到王宫,当初就是看上巫师有能力召唤出王室继承人的真爱,所以才向当时的国王毛遂自荐。都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而他因为这场交易而过着相当轻松惬意的生活。这三百年来他的工作只有定期开花、维持四季绿意盎然、让王子与准王妃一个月内结婚,关於这点他稍作解释:魔法书必须依王子和准王妃的心理状态而决定结婚日,而他的工作则是调整这两人的心理状态,帮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提升最高。当魔法书探测两人的心理状态达到最完美的契合时,就会同意让两人结婚啦!而他总是在一个月内就完成这个目标。

「为什麽一定要在那麽短的时间内结婚?」我不明白地问道。

「因为大家都希望王子和准王妃能早日结婚呀!」玫瑰精灵说道,「大家都怕夜长梦多,深怕会有什麽不确定因素而阻挠婚事。不过这是多虑了,既然是真爱,他们就一定会结婚。而我这麽做只是快转他们的恋爱过程而已。不过对我也是有好处,两人一起住在德思楼,感情一定会更好的,而我能吸取的养份就能更甜美。但却不包括你们。」他的语气似乎是在指责我们。

「芷乔被下咒了好吗?如果你没有本事解除咒语,就没资格怪我们。」王子忿忿地说。

我以为玫瑰精灵会再次沉默,但这次他大声地替自己反驳。「不是所有问题我都能解决的好吗?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我没有义务帮你们对抗敌人。」

我和王子对视,因为我们得到一个重点,玫瑰精灵没办法对抗「冰封之心」。

「听起来你似乎生存了好几百年,这期间应该累积不少实力,为什麽没有办法……呃……」我不知道该用什麽委婉的词意。

「没有办法对抗狐狸精。」王子直接帮我说下去。他似乎不想和玫瑰精灵做朋友了。

「别忘了你是怎麽来的,王子殿下!要不是那个心愿,也不会有你,更不用说那个心愿耗去我多少力量。」玫瑰精灵又开始邀功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向你许下解除『冰封之心』的愿望,你也可以达成罗?」王子问道。听起来很合理呀!

玫瑰精灵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他应该是试着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然後开口说道,「不行!」

「解释清楚!」王子用着命令的语气。他真的不在意会不会得罪玫瑰精灵,我要提醒他玫瑰精灵是超自然者吗?他这样出言不逊也许会惹得玫瑰精灵不爽,而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能力,他不怕吗?

「因为对方是超自然者,我没有能力对抗那些力量。皇后不孕不是超自然者造成的,所以我可以解决。这麽说你懂吧?」

「为什麽你没有能力对抗,每个超自然者都应该会有攻撃能力吧?」我随便乱猜的。

「如果你一直过着安逸的生活,很快就会丧失那些能力啦!」这句话他说的十分理直气壮。

我想……我了解他的意思了。狐狸精用几百年的时间来修行它的法术,而玫瑰精灵则用几百年的时间来退化他的能力。因为这里有取之不尽、源源不绝的养分,他根本不用担心烦恼。也难怪他会变的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这也是因为巫师的小木屋无法侦测到你的原因吗?」我问道。

「是呀!因为我一点威胁也没有。」

好吧!无法对抗「冰封之心」……我内心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不过,至少他还是能在我心情混乱时安慰我,这真的对我帮助很大。所以,他也不全然是无助益的。

王子似乎是不忍我这麽失望,他开口向玫瑰精灵问道,「你还是有能力为我们做些什麽吧?我们还是可以向你许愿吧?」

「原则上你们不能向我许愿,因为你们还没结婚,但我破例允许你们这麽做。」

我没有感到兴奋,因为考量到他的「能力」,我们几乎什麽愿望都不能许。我和王子看着彼此,似乎都在期待对方能先想出一个实际的愿望,但久久都没有结果。

玫瑰精灵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也或许是感到受辱,他咳了两声,要我们注意他。「嗯……我是这麽想的,只要有王子在你身边,狐狸精就不会靠近你,那麽你就这麽许愿望吧!『愿夏靖宇王子永伴在侧,使我不受狐狸精的侵袭』,就这麽说吧!」

「他怎麽可能一直在我身边?」他还要去基金会呢!

「就照我说的念嘛!记得将水晶玫瑰拿出来,对着它念喔!」

我看向王子,他对我点点头。姑且信之吧!我拿出木盒里的水晶玫瑰,对着它念着:「愿夏靖宇王子永伴在侧,使我不受狐狸精的侵袭。」

「好了!戴在脖子上吧!」玫瑰精灵兴奋地说道,就像在告诉我们,我们会发现他的厉害。

水晶玫瑰一挂上我的脖子,马上发生了反应。几条白色半透明的细丝从王子的身上不断流窜到水晶玫瑰里。「这是怎麽回事?」我感到有点害怕,希望我不是许下会伤害王子的愿望。

「别担心!水晶玫瑰是在记忆王子的味道及模样,当他不在你身边时,它会自然仿造出一模一样的人形在你身边。你不会看到那个人形,只有狐狸精会看到,那是专为狐狸精设的,这样她就不敢轻易靠近你啦!」

我安下心了!白色的细丝持续流动着,水晶玫瑰落在我的胸前,从王子身上跑出的细丝也流动到同样的位置,我感觉十分奇妙,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我体内流窜。

「除此之外,我还附送一个功能。」玫瑰精灵说道,「对着水晶玫瑰说『指引我到他的身边』。」

我照着说,水晶玫瑰马上发出一道光往王子的身上指去。

「顺着这道光走就能到王子身边,不管多远都行喔!」

这个功能让我心底发毛,好像玫瑰精灵能预见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王子身边,到很远的地方,甚至找不到他。

回到「德思楼」,我打了电话给董佩书和爸妈。我和董佩书说玫瑰精灵的事,但只约略说了一些,详细的细节等隔天我们在小木屋时,我再一并解释清楚。她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为我们又多了一名盟友感到兴奋,我们没多说什麽就挂电话了。而我爸妈,我关心我妈的状况,她说她没事了,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爸说是因为惊魂未定,手臂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一个礼拜後时拆线就好。他不让我和我妈说太多话,因为他们帮她打的镇定剂,需要好好休息。这一天我妈的情绪很不稳定,总是捕风捉影,说妖怪又来了,在房间里大吼大叫,连我爸哄她也没用,所以他们才不得不为她打镇定剂。

我爸的声音听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听起来很疲惫,气我什麽都不和他说,又担心我妈的状况。他说我一定知道发生什麽事,他们被攻撃一定和王室脱不了干系。不然怎麽会那麽刚好,事情发生时有巫师在附近,甚至还为他们安排「寄宿家庭」。他给我一些时间好好想想,要是不告诉他事情始末,他就会自己去查个明白。我问他要怎麽查。他说他是个警察,门路很多,而且又是个疯警察,门路更多,总之他会有办法。我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一声「喔」。他开始抱怨他有多不想要住在这个「寄宿家庭」,因为巫师是他最讨厌的职业,现在竟要和他们共处一室,他们会用法术变来变去(他不明白为什麽不直接走过去拿水喝),还用一些药草涂抹在我妈的伤口上(为了防止狐狸精的爪子有毒),他看了真的头很痛。我静静地听他说,直到他发泄够了我们才将电话挂上。

挂上电话後,我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能让狐狸精姥姥以为王子一直伴在我身旁的愿望,一定会让她抓狂,也许她会做出什麽疯狂、可怕的事。她不会跑来找我算帐,但很可能会去找我爸妈,也许还会去找董佩书。我看着水晶玫瑰、背脊发凉,这个能保我平安的美丽东西,却很可能会使我深爱的人陷入危险之中。我还能接受它吗?

我将我的顾虑告诉王子,他要我不要拿下项链,我父母在巫师家得到妥善的保护;至於董佩书,他会要巫师协会派中暗中保护,不会有问题的。

几天前,我会为能让狐狸精姥姥抓狂而感到兴奋。但她攻撃了我父母,给了我一个十足的警告。她让我知道如果执意对抗她,无疑的是以卵撃石,要杀我父母是轻而易举的事。那麽我还有资格对抗她吗?我甚至现在就该离开「德思楼」,为了我的父母和王子保持距离。

王子不同意我这麽做,「这不是办法!和我保持距离,她就会拿恶梦折磨你,甚至在梦里上演一样的戏码,掐着你父母的脖子要你离开王宫、离开我,到时你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当我们的爱情会危及到他人的性命时,那还有存在的资格吗?

突然,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狐狸精姥姥不是气我依然留在王子身边,她只是气我睡在他的床上。我可以和王子相处,因为我们相处的情况很糟,这反而令她开心。但睡在床上,即使我们什麽事也没发生,但她受不了那个画面(我一点都不怀疑她会不时地出现在「德思楼」偷看我们),这就是惹怒她的原因。她不会让我离开王子,因为「冰封之心」的目的是要王子感受得不到所爱的人回应的痛苦。她会让我留下,让我一次次折磨王子,而给我的惩罚是要我一次次承受记忆及感觉不协调的痛苦。

一次次……一次次……只要「冰封之心」不解除,这个循环就会不断重演,她总会逮到机会对我再次下咒。所以我们将永远无法让魔法书显现我们的结婚日。

王子说的没错,一旦我向狐狸精姥姥妥协,那麽以後我就只能是她的掌中物;她要我向王子跨进一步我才能跨进一步,她要我逃开他我就得逃开他。一旦我开始妥协她,她的威胁将比王子的承诺更具影响力。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作了强而有力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在乎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因为我知道,要是他们出事,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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