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放身体好些,洛玉郎在魅影阁书斋接见他,妄兮也在一旁作陪。
有人作陪是好的。其实秦放想起洛玉郎对白宁儿下药这件事还是心有疙瘩,虽然最後得了便宜的是秦放。洛玉郎於私大概对秦放也没什麽好感。
现在让他们放下成见的理由,大概就是共同的敌人奈落部了。
「听说,白夜目前不在璇玑阁?」
秦放调查的结果,妄兮已对洛玉郎说了个大概。
「我师父目前生死不明......可以确定的是,她不在璇玑阁。」
秦放回答。念在他身上新旧伤交叠,哪一次都没好全,洛玉郎延他一旁坐了,有美丽的鲛人侍婢上前奉茶。
「所以,你今天来见我,目地何在?」
洛玉郎的旧玉箫被秦放砍成两截,他手里拿着一管新玉箫,正在擦拭。
「看在这趟鲛人国之行,受贵部助益甚多的份上,我有个让穷桑部可以打败奈落部的办法,想和洛尊主参详参详。」
「喔?其实没了白夜,我们穷桑部拿下奈落部,是指日可待的事。你这小子又有什麽好法子?」
洛玉郎笑了笑。
「洛尊主说没了我师父,拿下奈落部是指日可待的事,想必洛尊主的想法,是想用实力,用业绩碾压奈落部,让鲛人国王留下穷桑部,撤掉奈落部,是吗?」
「不错,没了白夜,我们穷桑部可说胜券在握。」
洛玉郎道。
「洛尊主,虽然我不是参与海陆会议的正式人员,但一路走来,我跟着我师父,接触过贵国琅相,还有天朝皇帝,我觉得鲛人国王,并不会以业绩来决定留下哪一部。」
「不是业绩又是什麽?当然是强者留下,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对天朝皇帝和鲛人国王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和平,是停止鲛人与珍珠猎人间的纷争,若穷桑部的业绩高过奈落部,这代表什麽?」
「穷桑部杀的珍珠猎人比奈落部多,如果穷桑部成为这样的组织,那就是海陆和平的刽子手。所以,照目前氛围来看,贵国国王绝不会以业绩,做为评断标准。」
秦放说完後,洛玉郎与妄兮对看一眼,他们竟然觉得,秦放说得有道理。
在海陆会议期间,秦放虽然不是正式编制人员,但因为联姻的关系,琅相没少在他和白宁儿面前刷存在感;而在云华台上,秦放又是发现刺客真实身分,救了天朝皇帝的大功臣,皇帝也曾经召见过他,他说的意见,其实很值得参考。
何况,秦放虽然原来向着奈落部,但如今为了白宁儿和血麒决裂至此,他绝对不会再帮奈落部。
洛玉郎沉思了一会,期间啜了两口茶。
「那麽.......秦放你觉得,我们国王陛下,会用什麽标准来决定穷桑和奈落部的去留?」
因为觉得秦放说的有理,本来叫他小子的洛玉郎,改叫他名字。
「和平。」
秦放道。
「虽然我师父和天朝皇子之间的联姻失败,但以贵国国王和琅相当时对联姻的积极态度,他们比天朝皇帝更急於争取和平。」
「穷桑和奈落部,谁对海陆和平最有贡献,谁就能留下。」
「你这话也说给白夜听了,所以後期的白夜也不杀珍珠猎人了,只致力於调停珍珠猎人和鲛人间的冲突,对吗?」
嫉珍珠猎人如仇的白夜变了这件事,曾在前阵子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是。当时我师父所做的,会被算在奈落部头上。只要穷桑部也这麽做,一定能获得鲛人王的青睐。」
「要改变这些杀手的态度,不是那麽容易。」
洛玉郎对秦放的提议的确心动,但不是每个杀手都是白夜。
「是不容易。但难道就不做了吗?洛尊主,以你的能力和高度,我相信你做得到。」
洛玉郎点点头,又问。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就只是因为你这次来到鲛人国,妄兮帮了你。这其中没有你的私心吗?」
「当然有。」
秦放咬牙道。
「我希望穷桑部可以灭了奈落部。到那一天,请洛尊主能把血麒留给我。」
「你想杀血麒?」
「我还想喝他的血,啃他的骨。」
秦放的拳头,攒得紧紧地。光听到锺歧的名字他就快爆炸了!
「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话的。」
洛玉郎道。
「不过目前你我,都杀不了血麒......接下来,你有什麽打算吗?」
「继续找我师父,然後练功,我跟我师父一直在做的事,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你是说调停珍珠猎人和鲛人之间的事?」
「不错。鲛人国这里,有穷桑部加入这个行列,天朝那边,虽然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会想办法结合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和势力,维持江湖和平,这是我和我师父对天朝皇帝的承诺。」
「秦放,你要做的事比我还难,你知道吗?」
眼前没了白宁儿的秦放一无所有,鲛人想杀他,珍珠猎人也不待见他,能活着就是奢望了,他要如何把维持和平的想法,变成一股势力呢?
「我一定要这麽做,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秦放想,他之所以保不住白宁儿,除了武功太差,更重要的,他不像血麒和墨玉,有自己的势力。他也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结合所有期待和平的势力,这是他能够拥有自己势力,又能实现他和白宁儿对天朝皇帝承诺的唯一机会。
再难都要去实现,他受够自己的虚弱了。
他相信自己做得到,眼前,他不就说服洛玉郎了?
「好吧。你是白夜的弟子,必有一定实力,以我对白夜的欣赏,我相信她不会随便收徒弟。有事,你就找妄兮吧。」
「虽然我们穷桑部也很忙,能给你的支援不多,不过妄兮是个可靠的人。」
秦放其实没想过洛玉郎会找人帮他。他原想,只要洛玉郎答应把锺歧留给他就好,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他知道妄兮虽然捅了他一剑,对他却是友善的,他要做的事太难,多一分力量是一分,也就拱手道谢,却之不恭了。
回到陆地上後,妄兮是穷桑在临海城分部的总管,秦放暂与他分道扬镳後,一个人回到雪月城附近密林,他和白宁儿住过的那个岩洞里。
他们在那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因为地点隐避,当时使用过的草盘、打火石、水壶和白宁儿的文房四宝都还在,只是蒙了尘。
他看着岩洞角落那两张草蓆。外侧那张是他睡的,而内侧是白宁儿的位置。
原本是分开的两张,可後来他怕白宁儿跑了,把自己的草蓆搬到白宁儿身边,抱着她睡。
白宁儿肌肤的触感,彷佛还在他的臂弯里。她的如兰嘘气,还氤氲岩洞内的空气。
物是人非,当时的情景恍如隔世。秦放下意识握了握胸前的红鲛珠。
要做的事太多,他没有太多时间感伤。秦放转身出了岩洞,朝林子更深处一道山沟走去。
他把白宁儿的手稿全都扔在这里。当时的他,怕白宁儿写完秘笈就要走,白宁儿写他就丢,全都丢在这道山沟里,用落叶埋了起来。
秦放跃入山沟,拂开落叶,把那些手稿从落叶堆中挖出来。
抱着这些手稿回到岩洞,秦放一张张,仔细摊平整好,就像它们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
他想着白宁儿在树下专心誊写的样子,告诉自己不能辜负她。
白宁儿一身修为全都在这里了!
秦放将自己闭关在这个岩洞里,失去白宁儿的痛苦让他彷佛死过了一遍,这样,他就能像白宁儿说的,把自己当死了一样拼命地练功。
当他体力不支,当他精神涣散,只要看着树下那套白宁儿用过的文房四宝,岩洞内他曾和白宁儿交颈而眠的草蓆,他就能找回精神,继续把自己往死里操!
至於白宁儿的下落,鲛人国里他托给了妄兮继续寻找,而陆地,他用身上的珍珠,收买了丐帮弟子代为搜索。秦放给得起重金,丐帮弟子也替他找得尽心尽力,会定时来向他汇报线索。
一年後,珍珠猎人界哀鸿遍野,除了吃错药的穷桑部杀手,专门阻挡珍珠猎人和鲛人彼此伤害外,还有走出岩洞後的秦放,宛如白夜再世的高手介入,全天朝珍珠猎人的业绩降了一半有余,珍珠猎人都很富有,他们的改投资的周边事业很多,珍珠本业无法挹注後,因此破产的珍珠猎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