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宜家宜室 — 第二十一章 狹路相逢

当我们一路走进系办的来宾会客室里,有些随意的往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後,

田老师又忽然一个站起身,看样子似乎是想叫外面的助教泡几杯咖啡进来,

但他走出去逛了一圈後,发现助教似乎临时离开系办,便又随手拿了两罐瓶装矿泉水回来会客室,

见状,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後,连忙请田老师赶快坐下,别再这麽客气的忙着招待我们。

闻言,田老师笑得很是大器的说了句"都是自己人说什麽招待"後,便也坐了下来,

「颐佳啊,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漂亮了!我还记得当年你是系花,那每天啊,

可都有不少人捧着花,就站在楼下外面那条路上,等着你过来系办时,准备跟你告白耶。」

我看着此刻田老师脸上一副遥想当年的表情,感到十分尴尬地笑了一下,

除了乾巴巴的回了一句"老师您记忆真好",我实在是想不到还能回他什麽话,

这以前常被堵在路上递情书、塞鲜花的黑历史,我真是一句都不想再被提起。

「老师你没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丫头以前可承包了这系办的鲜花布置,

那玫瑰花可是摆的整间系办都是,一开门,彷佛能感受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你收到的玫瑰也不少啊,别以为趁着阿萧没瞧见偷偷处理掉我就不知道了。」

「不处理掉怎麽可以,我可是名草有主了,还拿爱慕者的鲜花这算什麽。」

「你这样说,我记得颐佳那时候不是也跟金融系的......那谁,好像叫──」

「叫什麽都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啊,嘿,我才想到,我这次回来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田老师无意间提起的这几句话,却使我的心脏霎那间无法抑制的颤动了几下,

一颗心才刚被不安的提起,就听见靖哥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带到另一件事上,

我暗自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抬起头,只能沉默的微歛眼睑,继续装作无事的听着他们说话,

「是阿萧让你带的吧,嗯?怎麽,阿萧今天为什麽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公司这几天正在忙着一个大项目,萧萧不放心说要盯着进度,所以赶不过来了,

但是他前阵子出差可是专程去买了你最爱喝的龙井,还有师娘上次跟他提到的那罐花茶,

你看,这不是叫我给你送过来了,他出门前还一袋一袋的都给仔细的包装好了才让我提走的。」

闻言,只见靖哥伸手从身边提出一个礼盒,边说边笑地有些傻样的将其递给了田老师,

「我俩老的习惯用什麽、喜爱吃喝什麽,阿萧都记得一清二楚,

连出差都不忘给我们买礼物,也难怪你师娘最疼阿萧这孩子,他特别贴心懂事。」

接过礼盒,田老师有些感慨的说着,据我所知,田老师的夫人年轻时曾不小心小产过,

好像伤极了根本,所以之後身体变得不容易受孕,因此这麽多年过去,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他的夫人也曾因为无法给田老师生个孩子,而劝田老师跟她离婚再娶一个能生养的妻子,

但田老师坚决不愿离婚,也不愿意收养孩子,他说,他把他的学生都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女去教导,

与其为了一个亲生孩子,而失去毕生挚爱,还不如守着这份爱情好好的携手走完这辈子。

我本以为田老师还沉浸於感动之中,但他随後扫了靖哥一眼,又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说道──

「跟你这粗枝大叶的个性真是不同,我可不敢指望你给我送什麽,

只要你今天出门还记得带上这礼盒过来,我就该偷笑了!」

果然「知徒莫若师也」,没错,靖哥就是差点忘记带了。

身为全程目睹萧哥提着这个被靖哥彻底遗忘的礼盒,匆忙的从楼上办公室跑下来地下停车场後,

一边狠狠的揪着靖哥的耳朵,一边不厌其烦的提醒他记得送礼给田老师的吃瓜群众,

我真的是觉得那场景又好笑又活该,靖哥在小事上老是丢三落四的坏习惯也只有萧哥治的了他。

「萧萧他啊,真的真的特别好,我能跟他结婚,真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闻言,我默默的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後,十分淡定的看着一有人夸起萧哥就开启迷妻模式的靖哥,

作为身处在他们身边每天闻他们恋爱酸臭味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狗粮,我已经吃到不想吃了。

「说到这,你去年跟阿萧结婚时,我人刚好参加国外研习会,一时抽不了身、赶不回来,

最後只能让你师娘去参加,没能喝到你这小子喜酒,我可到现在还在遗憾着呢,

所以今天老师我请客!等演讲结束,我们三个去吃个饭,小子,你得跟我喝几杯补回来啊!」

一提起错过靖哥跟萧哥的婚礼,田老师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但很快的他又高兴的邀起靖哥跟我。

「哪能让老师破费啊,请也应该是我请才对,但吃饭可以,喝酒可不行啊,我开车来呢。」

看着田老师兴致冲冲约酒,靖哥只能苦着一张脸的纷纷讨饶,显然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麽一出,

本来我们就预定演讲完,可能要跟老师们吃个饭,假设饭局散会的晚大不了就赶个夜车回去,

可等会要是靖哥喝了酒,我又不会开车,那就真没人可以开车,势必就要在T市住上一晚。

看行程,我跟靖哥明天早上都没什麽重要的事,但下午有一个蛮重要的会议要开,

我俩都要出席,如果想要准时踏进去办公室开会,这时间上就有点赶了。

「不管不管,大不了喝醉了,都来我家睡一晚,你们师娘也好久没看到颐佳了。」

敷衍的忽略靖哥可怜兮兮的求饶,田老师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後,似是期待的笑着对我们说道,

「可是......」

「叩叩叩──」

「田主任、两位嘉宾,不好意思打扰了,提醒一下,演讲大概还有30分钟就开始了,

所以可能要请各位先行移步至大礼堂,配合现场人员进行一下讲前的准备事宜喔。」

正当靖哥还在思考要怎样回绝田老师留宿的提议时,刚刚一直消失的助教突然回来了,

她先是敲了敲会客室的门,随後带着有些歉意的微笑提醒我们该去大礼堂集合了,

「喔?好好好,我们现在要过去了。」

说完,看着田老师作势要站起来,我跟靖哥见状也纷纷赶紧站起身,

在离开系办大楼後,前往大礼堂的一路上,刚刚说到一半的饭局也暂时没再提起,

反而田老师都在跟靖哥聊着一些,最近国际情势上的走向以及未来市场波动的预测,

等走进礼堂里面,田老师就跟我们分道扬镳了,因为他必须要先入座会场上安排好的位子,

而我跟靖哥也要到後台以及台上,协助现场人员进行演讲前的设备测试跟流程确认,

可就当我们走至後台时,却突然被告知演讲的时间大幅减短,必须重新调整一下简报跟演讲长度,

因为金融系那边也有一位校友被受邀演讲,而且这还是临时决定的,也没先跟我们告知一声,

所以最後流程上的安排也逼不得已,只能拿我们一半的演讲时间,去拨给那位校友进行他的演讲。

听到这里,靖哥立刻就拉下了脸,像这种临时变卦又擅自决定、强制要求我们照着做的行为,

放在任何的场合上,都是不能被接受的,何况还是在这求学的最高殿堂里,更是不能被容许。

「我想请问,流程你们说改就改,都不用事先徵求一下我们演讲当事人的同意吗?」

「现在剩不到20分钟演讲就要开始,台下也已经坐满了这麽多的人在等待,

你们才告诉我们演讲时间要缩短,并"要求"我们必须立刻调整等下演讲的内容,

请问你们觉得这样合理吗?或者说,我们凭什麽必须得依照你们说的去做?」

「很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失......」

「这活动由你们学生会主辨,主导权应该是在你们的手上,让谁上台演讲、安排多长的时间,

都是你们应该事先要规划好的,而不是像今天一样临时安插一个人,然後去打乱了所有的排程。」

不用看向靖哥的表情,光是听他现在冷到快掉冰渣子的语气,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要发火了,而且绝对是发很大的脾气,

这样的说话语气,还是只有在公司内的人员发生重要纰漏的时候才能听到。

而只见靖哥突然一个转头,看向後台入口的方向,一个面色有些尴尬且心虚的男人站在那里,

像是想要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将背紧贴在门框旁,似乎想抓紧时机趁乱逃离这个地方,

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这群学生好像是叫这个男人"助教",而现在会走至後台的助教,

除了准备校友演讲的企管系,也就只剩下强硬要学生会安插演讲的金融系了。

「几年没回母校,我都不知道企管系,现在竟然都要先听金融系的指示才能做事,

连校友演讲的时间长短都是由他们决定的,那我这剩下一半的时间要不也给金融系,

让他们说说对来宾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修养",你觉得如何?金融系的助教。」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一片凝固,所有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纷纷闭紧了嘴巴,

而只见那名助教一听见自己被点名,立刻作贼心虚的下意识做出往外逃走的反应,却在下一刻──

「金融系的修养问题,就不劳烦学长过问了。」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外响起,这嗓音让我有些耳熟的想看清来者,却在那人一踏入门内时,

我看着那张早已深刻进心里,连闭上眼都能钜细靡遗描绘出来的脸孔,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中的理智彷佛随着他出现在视线之中以後,被炸裂成了无数碎片,简直一片混乱,

所有情绪像是一窝烂粥,全被搅和在了一起,天知道我现在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

我更是无法移开我的视线,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那个人的身上离开,哪怕是只有一秒,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彷佛骤停一秒後,又重新开始跳动,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在我的胸口,让我感觉我这些年沉睡到几乎像是死去的心,忽然又活了过来,

我宛如是一个已经决心戒断的成瘾者,当能再次拥有那令你沉迷堕落的东西,你还能再次推开他吗?

即使全身交织充斥着不可言说的痛苦,但心里跟身体却又无法抗拒的、深受吸引的极力渴求着,

当他抬眼望向我,眼神直视着我的同时,我能清楚的看见,他与我,有着如此相同的渴望,

我们彷佛能窥视彼此的内心,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使灵魂随之轻颤起舞,如痴如狂。

我真的已经没办法再欺骗自己,没办法再告诉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我更没办法说服自己还可以再爱上其他的人,我明明曾经那样的痛恨他的欺骗跟无情,

可是从大二那年,彻底离别之後到现在,在每一个看不到他、听不见他消息的日子里,

我越想忘记关於他的这一切,可过去相处的回忆却是将我纠缠的越紧,我走不出来,越陷越深。

这五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他,也好像没有一天停止爱他,

我是那样的需要他,那样的需要他的拥抱跟亲吻,需要他爱我。

是的,我需要这个人,需要这个曾在我每个因他难过落泪的时候,

会偏执温柔的,一遍又一遍的吻去我脸上苦涩眼泪的男人。

当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过我的脸颊,尽管视线被泪水浸染的模糊,我依然坚持看着他,

看着那与记忆中一样熟悉的体态身影跟五官轮廓,还有那双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桃花眼──

姜彝世,他回来了。

在这个,我们初次相遇,相爱,最终相离的地方,

命运又让我们再次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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