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看着手机上显示着哥哥刚刚传来,询问昨天相亲状况的讯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也只能默默地滑掉讯息通知,并关掉手机,装作正在忙碌、没有看见讯息的逃避回覆这尴尬的问题,
「终於睡醒啦?」
声音响起的瞬间,以及脸上突如而来的冰凉感,将原本还沉浸在放空状态的我拉回到了现实,
当我一脸茫然的转头望向站在车窗外的靖哥,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麽,
「喏,我刚下车去买了冰咖啡,也给你带了一杯。」
「看你好像昨晚没睡好的样子,一上车倒头就睡,这快两小时的路程,睡得可真沉啊,
但马上就要到学校了,还是喝点咖啡,提振一下精神吧。」
可能是见我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见靖哥有些无奈地将咖啡塞进我的手里後,
转身绕过车头,快速地坐上车、发动引擎,缓缓驱车起步的继续往T大的方向前进。
而我回过神来的道声谢後,便拿起黑咖啡默默的尝了一口,
却发现今天这咖啡的滋味,似乎比以往还要来的苦涩许多,让我不禁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再一想到即将要抵达的地方,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的沉重了起来,
「你要是真不喜欢相亲,就坦白跟华哥说一声,不用非得勉强自己去见那些安排好的人。」
闻言,我有些讶异的看着靖哥,也对於他竟然知道我正在相亲的事感到不解,
答应赴约哥哥安排的几场相亲,这也是最近几个礼拜的事,我从没跟谁提起过,
也不曾在上班时间请过假去相亲,又或是曾在哪里遇到过谁、被谁看见我正在相亲,
那靖哥是怎麽知道的?不可能是哥哥自己跟他说的,除非......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是嫂子前几天曾打电话给萧萧,问他你平时在公司有没有跟你走得比较近的男同事,
她可能是想照大概那样的类型给你介绍对象,所以我们也才会知道你最近突然接受相亲这件事。」
果然,嫂嫂还是耿直的这麽可爱,与其要绕一个大圈,悄摸摸的私下跟萧哥打听我的消息,
还不如直接问我本人比较快,难道还有人会比我自己更清楚我喜欢的对象类型吗?
但说实在,我还挺喜欢这个大方又爱笑的嫂嫂,她的名字叫宜蓁,个性就像她自己说的,
乐观灿烂的像是旺盛的树丛一样,跟她相处起来,总是能感觉到源源不绝的活力和快乐。
而在公务人员世家长大的她,跟哥哥是高中同学,两个人从高中一直同班到研究所,
到了大学才真正的展开交往,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嫂嫂趁着高中同桌的情谊先追起哥哥的,
可真正跌破众人眼镜的真相,竟然是哥哥先从头到尾一路嘘寒问暖、千方百计的围在嫂嫂的身边打转,
还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天下午,迫不及待的拉着嫂嫂去户政事务所办理公证结婚,
连後来婚礼的所有事务也都是哥哥亲自规划设计的,从场景布置、喜帖样式到手上的婚戒,
每一件事他们讨论起来都是那般的开心,没有丝毫的争吵,就像是期待已久的愿望即将实现,
那一天,他们站在一片粉色花海中,伴随着亲友们的祝福声,慎重深情的交换了戒指,以及彼此的吻。
如果说一见锺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那如何将这份爱情延续永恒,这更是难上加难的课题,
看着哥嫂的感情这麽多年一直这般的恩爱,我也曾问过哥哥,他为什麽会这麽深爱嫂嫂,
而哥哥的回答,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想了一下後,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说道──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我未曾遇见过你,但若见你,我必然微笑;
我刚才与你相处,但若与你,我必然挚爱。
「也没有不喜欢,我哥老担心我一个人生活孤单,才想找个人在我身边照顾我,
可我还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但如果有适合的人,我也是愿意试着处处看。」
淡淡地回了靖哥後,我望着车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街景,感觉眼前的一切既是陌生又是那般的熟悉,
校区附近的商家虽换过几轮,但是这些曾经走过的街道,跟那些品尝过的美好滋味却是令人难以忘怀,
一如我这几年经常做起那个的梦境,梦里的我走在那种满了盛开黄金雨的街道上,
而目光却总是不自觉的,被一旁商家们所展示出来的餐点给吸引住,
闻着那些引人垂涎的香气,肚子里的饥饿感渐渐一点一滴的爬了上来,
迫使我停下脚步,紧盯着那琳琅满目的美食,几乎想立刻冲向前好好大快朵颐一番,
而正当我兴致冲冲的转过身,想跟身後的人分享自己发现的这些美食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後空无一人,
那熟悉的身影,每当走在这条街上一定会牵着的那个人,竟然消失了,只剩我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顿时消失的美味香气,漫天飘落黄色花瓣的街道,以及原本热闹营业中的那些商店,霎那间,
全都粉粹在我的眼前,即使我努力地伸手试着想去抓取,最终也只能看着那些碎片不断从我指间流逝,
就像是什麽重要的东西,也将跟着这些景象一起消失一样,让我不得不再次从梦中惊醒过来。
「适合的人?这过日子呢,不挑个自己喜欢的人,怎麽过的长久?」
车子停起红绿灯,靖哥转头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而我看着近在眼前的T大校门,想起了当年毕业,未再看一眼校园便头也不回离开的自己,
「这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跟谁在一起,并无关系。」
是的,那时我踏出校园的第一步,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我看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都走了几年了,你到现在还是单着。」
闻言,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麽多年,每次一聊到我的感情,
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会提起姜彝世,但这跟他又有什麽关系呢?
我的感情是我自己甘愿付出的,对方无法回应相同的感情,那也只是可惜,
至於怪罪,倒也不必,是我自己到现在还困着自己走不出来,而他,早就走远了。
「人家是回国去继承家业了,别说的他好像已经英年早逝一样。」
再次拿起手机,我有些烦躁的编辑着要回覆给哥哥的讯息,可想了老半天,
输入.删掉.再输入,反覆的来回了几遍後,我终究无法违心的打下「还好,但不太适合」,
送出後,我彷佛松了一口气,可脑中依稀回荡的那句"相爱的前提不就是适合吗?"又让我备感疲惫。
「当年他一声不响地就离开,出了国就像是失踪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
要不是近两年财经杂志上报导几篇他的相关文章,我还真以为他已经入土为安了。」
眼看靖哥忍不住翻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白眼後,一边吐槽的将车缓缓地开进校园内,
而因举办校庆以及园游会的原因,校区内人来人往穿梭的人潮众多,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
只见靖哥先是小心地避开人群,再熟门熟路的绕了一段小路後,才终於成功抵达校内的停车场。
规矩的把车停进了外宾专用的停车格後,靖哥伸手转动钥匙将车子熄火,又准备解开安全带时──
「他过的好吗?」
关掉引擎後的车内寂静一片,越发映衬着我的声音是那样的突出,
当我的这句话说出口後,霎那间,我们都沉默了,谁也没再开口,也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我本来不想询问的,一直以来我的理智严格的警告我,不该再接触跟他相关的一切,
可是我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在听到刚刚那番话後,宛如一个石子投入水中一般,
荡起了无限涟漪,敲碎了我长久以来对於他姜彝世这个人所有消息的屏蔽。
「他啊,当然过的很好,可我们也不差啊。」
低头解开了安全带,当靖哥再次抬起头时,似是有些感叹的笑了一下後说着,
「好啦,时隔这麽久,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回来母校看看,
还被邀请当作杰出校友来演讲,应该要开心一点啊,先下车吧。」
说完,靖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後,收回了手,再打开了车门,先行一步的下车等待着我,
而见状,我也顿时平息了刚才突然间,很想知道他所有消息的那股冲动,
因为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既然如此,知道或是不知道,又有什麽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