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朱天捷!」
出了怀远坊,鹭鸣趁朱天捷弯腰脱红袍的间隙,一把揪住他耳朵:「什麽仇人狗官,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原来是在平康坊里乐不思蜀啊!」说罢一脚踹他屁股上,疼得他吱哇乱叫。
朱天捷捂着屁股,气急败坏地冲她吼:「你倒是先把袍子脱了啊,不然咱俩都得死!」
有道理,鹭鸣开始解袍子。
只听得「呼啦」一声,袍子被人至上而下掀起,在後脑勺只一揪,鹭鸣的脑袋整个被蒙住,眼前除了红色啥也看不见。朱天捷放声大笑,揪着袍子,看着她跟个陀螺似的原地转圈。
「狗东西放开我!」鹭鸣两腿乱蹬,双手拉扯了好久才勉强挣脱,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咳咳!你你、你谋杀!」「嘿,谁先诬陷的来着!」
朱天捷拍拍马鞍:「上来!」这马是他刚才找九哥借的。说是借,他压根就没打算还。
鹭鸣啐了一口,不情愿地踏上马蹬。
「哎你干嘛!」她脚刚踩稳,就被朱天捷推着屁股狠劲儿抬了上去。鹭鸣红着脸吼道:「死流氓放手!」
不料朱天捷对着她屁股又是一巴掌狠的:「磨叽死了,再不快点坊门要关了!驾!」
天黑得越来越早,坊门关闭的时间也越来越早。其实坊门关不关,朱天捷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的正职是万年县不良人,就算不巡夜,晚上在外头晃也没啥事儿。
主要是这家伙,万一东宫在关坊门之前还见不到人,麻烦可就大了!
切,晚上还想去檀儿那呢,才不要加班。
他又轻轻踢了下马肚子,鹭鸣被颠得一阵恶心。终於,紧赶慢赶,在坊门关闭的一刻钟前抵达东宫附近。
朱天捷扶着半晕的鹭鸣下马,晃晃她的肩,嘱咐道:「喂,这儿离东宫大门只有半里路,沿着大街向北走就是了。」
他还想说点什麽,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憋回去,转眼间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喂,鹭崽子!哪天想哥了,就来平康坊找十二郎,啊!哥安排几个如意郎君来伺候伺候你!」
「滚!」鹭鸣下死手给了他一掌,扭头就跑。狗东西,怕不是吃春药吃出毛病来了。
得赶紧回寝殿,不然李烨……一想到李烨阴沉的脸,鹭鸣撒丫子跑了起来。
东墙东墙!对对对就是这儿!翻进去就完事儿了。
可是。
呃,墙外没有垫脚石。鹭鸣试着在原地跳了跳,墙太高,根本够不到顶。
她急得四处张望,想去寻些石头砖块木料什麽的。但空落落的大街上哪有这些玩意儿。「哎呀失算失算……」
嗯?欸?!身後这棵大樟树,倒是有根粗枝往墙内伸。那要不……
论爬树,鹭鸣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从小跟着朱天捷在外面野,掏鸟巢抓小雀儿的事没少做,在军里也经常窝树上侦查。
嘿嘿嘿,宝刀未老,虽然两个月没怎麽蹦哒了,但是爬树的童子功倒是没丢。「果然,人活着,还是要有一技之长……」鹭鸣暗自庆幸。
好的,现在只要稳稳地站起来,往下一跳就完事儿了!
嗯,一步一步来啊。先,把腿收上来,试着跪起。好!然後慢慢脚踩住,踩稳,双手撒开,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你在干嘛?!」
底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惊得鹭鸣身子一抖,瞬间失去平衡。
「啊!—」
糟了,要死。
啪叽……咦,底下垫了坨东西?鹭鸣感到异样,睁开眼。
怎麽、怎麽还会动?!
「还趴着干什麽!给我下来!回房!」
李烨趴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撑起身子。
……
「说说吧,怎麽回事?」李烨坐在桌前,下巴上打了膏药。啧,这家伙别看个子小,生砸下来还是有点沉,背疼的很。他心想,一会儿得罚她给自己按摩按摩。
怎麽回事?嗯……「我就是,闲得无聊了……」鹭鸣心虚,嘴里一边嗫嚅,手指一边不自觉地攥紧袖口。她手腕内侧也打了膏药。
幸好李烨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前一扑,充当了人肉缓冲垫,不然可就不是手擦破皮这麽简单了。
李烨气笑了:「哈?无聊?」他指指寝院里的古树:「这棵还不够你爬?你想爬哪儿去?!」
我……哎好吧,只能说实话了,鹭鸣咬了咬嘴唇:「我出门……去……查事情了……」她抬头看了李烨一眼,见他依然一脸怒气,也不敢再说什麽,只得抿抿嘴低垂双目。
「查什麽事啊?」李烨没好气地问。
「就是长乐坊的事……」「你去长乐坊了?!」
没等她说完,李烨便唰地起身摁住她肩膀,语气急切:「干嘛不跟我说!他们有没有对你怎麽样?!」
「不是不是!」鹭鸣连连摇头,安慰似地拍拍他胳膊,「我、我没去长乐坊,是去怀远坊来着!」
啊?
没想到李烨反而更急了:「那种地方是随便能去的?!全是外邦人,你就不怕被眼线盯上?」
的确,要不是碰上朱天捷,按当时坊门口那阵仗,现在她是死是活都犹未可知。
为了让他不那麽担心,鹭鸣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解释:「我……我是假扮祆教教徒混进去的,没人发现,没人!」她低头想了想,又加了句,「没人知道我是东宫的!」
「万一被贼人掳走呢?」李烨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鹭鸣赶紧保证:「那我也不会说!」作为太子妃,这点觉悟还是得有,对吧。「不管出什麽事,我絶对守口如瓶,保证!杀了我,我也不说!」
咦?李烨你怎麽了?眼眶和鼻头怎麽红红的?喂喂喂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