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来仔细地想了想,孙怡桦虽然讲话很机车,但她所言也不无道理,工作那麽不容易,何必跟钱过不去?既然有资遣费可以拿,又干麽要当傻瓜?
不过,事实上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暂时不辞职的原因是──今天已经28号了,再过两天就是月底,我又撑过了一个月,快到可以开心领薪水的时候了。所以,我何苦硬要在今天提离职,多忍个几天愉快地赚进万恶又美好的钞票不好吗?
於是,我牙一咬最後还是去了总裁家。
总裁住的地方是位在C市精华地段的豪宅别墅区,尽管我买不起,却也知道这一区的房价超高,其价格夸张的程度,以我自己本身来说,倘若我想买得起这区的房子,大概就只剩下重新投胎这一条捷径可以选。
「这样一间房子一年得缴多少税啊!」当我历经入口处高级保全的层层盘查,拎着猫罐头和猫薄荷站在气派高档的独栋别墅前时,忍不住深深地感叹了句。
只是,很显然的这种问题此生都不会是我的困扰,除非我哪天换了工作改去国税局上班,否则我永远不必烦恼赚的钱到底够不够缴税。
被如此残酷的事实给打回现实後,我决定还是先进屋去跟那只传闻中的小褚打交道。然而,可能因为我站在别墅外有好一阵子了,有个本来在不远处遛狗的大妈突然朝我走了过来。
「妹妹,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大妈穿着一身名牌休闲服,牵着与她穿有同样名牌衣服的哈士奇,站定在我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是的。」虽然我不晓得大妈问这话的用意,但我还是连忙堆起笑讨好般的回答她。
毕竟这大妈看来也是住在豪宅别墅区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我家总裁的邻居,而老板的邻居这种东西最可怕了,其可怕程度大概跟公司主管都是老板亲戚差不多,我深怕大妈会跑去跟总裁说出『她站在别墅前观望很久,好像是在找哪里看起来比较好放火』之类的谣言,我此刻和她说话的态度比对我妈还要好。
「嗯。」大妈微微颔首,像是很满意我的婢膝奴颜,只见她转头望了一下我身旁的别墅後,又朝我问道:「这间是之宇集团褚总裁的家吧?」
我一听,顿时愣了愣,不懂为何大妈身为邻居却好像不确定总裁是不是住在这里似的,可转念一想,有钱人的世界实在不是我这种工薪阶层能够理解的,所以我还是客气的笑道:「是的!是的!」
大妈听我这麽一说,却是忽然左右观望了起来,然後蓦地朝我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妹妹,你坦白告诉我,你们家褚总在『那方面』的关系是不是很乱?」
听见大妈竟然喊我『妹妹』,我心中还来不及欣喜,就被她後面那段话给弄得一头雾水。
「那方面?」我呆了呆,没能理解过来大妈的意思。
「是啊!我看每回来这里的都是不同的女孩子,加上你都不知道是我见过的第几个了,而且上次还有个女的连同沙发一起被丢出来,如果不是『那方面』的关系很乱,难道是你们家褚总有什麽特殊性癖好吗?」大妈向我分享着她长期观察总裁家的感想。
我听完大妈的话後本来想告诉她,之所以每次来的都是不同的女孩子,那是因为我这个职位流动率很高,所以下次她还是会看到其他女孩子出现。只是,当我瞧见大妈那好奇瞅着我的模样後,我心中警铃立时大作,脑海同时闪过『媒体记者假装邻居窥探总裁隐私』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起了这念头,使我对眼前的大妈产生了疑心,我无暇理会大妈是不是误解了什麽,只觉得大妈越看越像是八卦杂志派来的间谍邻居,也连带的让我不禁怀疑她手上牵着的那只哈士奇其实是一台摄影机。
思至此,我马上露出一脸为难:「大姊,我很想回答你,可是这个问题我不清楚耶!」说着,我拿起手上宠物店的塑胶袋示意道:「其实我只是来推销猫罐头的。」
「……」
大妈闻言脸色顿时有些复杂,我不知道她是身为狗派不喜欢猫,还是单纯不喜欢猫罐头,所以我又腆着脸朝她推销了起来:「不晓得大姊你家里有没有养猫,需要试吃看看我们新推出的猫罐头吗?」
可能是我的推销手法太烂,又或者是真的不喜欢猫,大妈马上厌恶的後退了几步,然後不屑地啐道:「啧!浪费我的时间,英俊我们走!」
话一说完,大妈牵着那只叫『英俊』的哈士奇就离开了。
其实我对於大妈的恶劣态度并没有什麽感觉,倒是比较好奇那只哈士奇的名字,我在想牠之所以取名为『英俊』,究竟是来自於牠的外表,还是来自於大妈对牠的期许?
我猜答案应该是後者吧?毕竟,我以人的角度压根无法分辨出一只英俊的哈士奇和一只不英俊的哈士奇究竟有什麽区别?重点是当我想起网路上看到的种种二哈图片,我实在无法把哈士奇跟英俊这个字眼联想在一起。
目送大妈走远後,我为了不想再次被奇怪的邻居缠上,询问我总裁到底有没有特殊性癖好之类的问题,我连忙伸手到口袋,打算摸出钥匙赶紧开门进去。然而,当我探手到外套口袋里一摸时,却是空空如也啥也没摸到,手指还不小心戳进了口袋内衬那破掉的洞口里。
当我半个手掌穿过内衬的破洞时,我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被穿了一个洞。
钥匙呢?
总裁家的钥匙呢?
我焦急的来回翻动着口袋,可无论是外套口袋还是西装裤口袋,甚至是包包里的每个夹层与暗袋,我怎麽找依然都没看到那把钥匙的踪迹,只剩下那原先该是摆着钥匙的外套口袋内衬,偌大的破洞口彷佛在无声嘲笑着我的愚蠢。
……谁叫你要把钥匙放口袋里。
竭力按捺下满心的慌张,我试图回忆自己到底在哪里弄丢了钥匙,但却欲哭无泪的发现自己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此时此刻塞满我脑袋的竟然还是刚才大妈问的那句总裁有没有什麽特殊性癖好。
总裁有没有什麽特殊癖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被总裁发现我把钥匙给弄不见,他极度有可能会要我买下这一栋别墅,毕竟弄丢了钥匙的家太不安全,他可能不敢住。
等等!如果我提议自己出钱给总裁换个门锁,总裁会接受我的赔罪吗?
……
我想我还是去探听一下这栋别墅分期付款每期最低要缴多少好了。
如果可以换个门锁就没事,那总裁为什麽还要那位睡了他沙发的前助理把整套沙发给买走啊!换个坐垫难道不可以吗?
我绝望沮丧的蹲在总裁家大门前,心里想着我和我未出生子孙们的前途大概就跟此刻的夜色一样黯淡无光,过了今夜我可能就会是负债数千万的负一代,而我的子子孙孙们可能会成为负二代、负三代……
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实在不要太美好,我打了个冷颤,决定做垂死的挣扎,拿起手机打算上网搜寻一下『弄丢了老板家的钥匙』该怎麽办的答案,但在这时却听见汽车的引擎声忽然由远到近传来,而我才刚想抬起头看是谁,立刻就被车头那强烈白光给照的眼前一花,不由得又低下头去避开。
「哪个王八蛋大灯开这麽亮?」我边暗骂着边揉着自己被强光刺痛的双眼。
冷不防的,我又听见引擎的声音在我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我下意识的想向前看去,却发现那两道车头灯直照着我的方向,让我不禁又被那强光被逼得收回视线。
见状,我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躲到一边去避开车灯,却听到前方传来车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清脆声响,随後便听那踩着皮鞋的喀喀声直朝我的方向逼近,而我还来不及思考来者会是谁,便见一道阴影笼罩着我,下一秒一双黑得发亮的高级皮鞋随之映入我的眼帘之中。
「你是谁?蹲在这里干麽?」
冰冷地嗓音从我头顶上传来,我反射性的仰头望去,落入眸底的是一张俊美无涛却又不带任何情绪的面容。
这人我太熟悉了,因为我常在电视上和商业杂志上看见……
那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