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暑假正式结束，我回到了学校上课，正式成为九年级生。但方月宁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同学们议论纷纷，搞不清楚方月宁到底去哪里了。我也被下了封口令，禁止提及方月宁目前的状况。
但也幸好身为九年级的我们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国家大考——会考，大家的心思多半都在读书与会考上，并不会特别注意亦询问方月宁的下落。
「汤永音？」诸若黎看着我，一脸担忧，「你还好吗？」
「你不要和我讲话。」我咬牙切齿，「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看到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诸若黎仍然滔滔不绝，迳自握住我的手，传来一股暖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诚实说，二是我逼你说。你可以告诉我，你和方月宁发生什麽事吗？」
见我不说话，她似乎是急了，着急地说：「现在我不奢求什麽了，我只希望我们能够继续当好朋友！真的！」她的眸子透露着渴望，「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要继续喜欢你，我保证。」
闻言，我一阵鼻酸，抱住诸若黎在教室里嚎啕大哭。
谢谢你，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爱着、关心着那个不爱你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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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的恋情被发现了？」听完我娓娓道来最近发生的事件。诸若黎一脸困惑问，我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用问吗？」
对於方月宁有人格分裂的事，我并未透露给诸若黎，这是我与父母亲，亦是方月宁和我的约定。
「那你们该怎麽办？」诸若黎有些担忧，我叹口气：「她的爸爸禁止我和她见面，禁止她踏出家门一步。」
「也太悲惨了吧！」她惊呼，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诸若黎耸耸肩，倒是不以为意，「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像你一样这麽辛苦了。」她说道，掩饰不了自豪神情。「其实我哥是双性恋，他喜欢过一个男生。而我妈也能够接受同性恋，状况会好一点。」
「你是在怪罪我为什麽选择方月宁而不是你吗？」我半开玩笑地问，只见她大力往我的肩膀上揍一拳：「我是在表达我的同情心！」
「可是我现在该怎麽办啊？」我闷闷不乐道，「现在我妈像是着魔了一样，疯狂带我去做他妈的心理辅导，带我去看医生，甚至要求医生开药。」
「你妈就是个疯子。」诸若黎替我下了结论，「无论如何，不看病，不吃药，做无声抗议表达你的不满。」她为我打抱不平，「你妈凭什麽要让你去看医生？有病是不是？」
「她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病，」我翻了翻白眼，「说真的，除了恶心之外，为什麽她会对同性恋那麽反感？真的单纯只是恶心吗？」
诸若黎耸肩：「我不是Google大神，也不是你妈，我怎麽会知道？总之，我是支持你们的，要加油哦！」她拍了拍我的肩，对我露出微笑。
我将诸若黎与我和好如初的事视为好徵兆，内心开始默默期盼着美好结局的到来——但最终，希望还是落空了。
我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初恋，但我却没有准备好向她说再见。
她终究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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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了有很爽吗？心里有获得平静吗？」
辅导老师这麽问我，我的两条手臂上都是惨不忍睹的笔直刀痕。但我知道那不会痛，不会流血，那些疤痕是假象，都是暂时的。
因为我没有勇气，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起离开。
我垂下眼帘，不发一语。
打扫时间，我握着美工刀，站在厕所的隔间里，像是在剁肉似的在我手臂上疯狂留下痕迹：「笨蛋、去死、白痴……」我喃喃念着，美工刀如愿撞出一个又一个刀口。最终，我的左手臂只有两个刀痕，而原本被我割得像树干纹路的右手臂只剩下一个。但左手就没有那麽幸运，即使只剩下两道疤，但在皮肤抓红後其他的三条疤痕仍旧可见。
内心紊乱，根本找不到一丝平静。
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想要问你还好吗？想要拍拍你的肩膀，和你说没事了，想要给你个拥抱，好好安慰我爱的人。
但你永远都不会听见了，我说出口又有何用？
我第一次尝到何谓心痛，何谓喜欢，因为你。
这是我第一次疯狂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笔直的伤痕。眼泪不会流，心里却千疮百孔。这就是我，已经破碎的自我。我一直都想要找回碎片，却一无所获，因为只有她能填补那块空缺。
我害怕失去她，害怕失去任何人。我不能没有方月宁，但我势必要放她自由。
「那麽，你愿意和老师说说你在割的时候，当下的感觉吗？」辅导老师的语气温柔，我看着她的双眸，沉默了半晌。
良久，我缓缓启口：「因为是第一次，还有点害怕，有点不敢跨出第一步……你会开始怂恿自己去割，去做这件事情——当下根本就是在和内心深处的自己拔河。」我顿了顿，抿了抿唇，「……在割的时候，其实充满不确定……我会害怕，怕痛，但同时又好想感觉到痛，这点痛已经没有什麽了，因为我遭遇了比这糟糕的事啊，老师。」
我抬起头，看向老师，「会藉由疼痛而忘记了自己为什麽悲伤，为什麽害怕……到收手後，那感觉其实……很奇妙。我发现自己会忘记为什麽伤心难过，发自内心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会不知不觉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的痛，可能是要有痛觉来麻痹自己的情绪吧！所以那时候心中所想的只有割这件事情……更疯狂一点，或许内心还会有种声音促使你继续割下去……」
我咬唇，意外在口中尝到一丝铁锈味，老师连忙递了张卫生纸给我：「你先去保健室吧，我带你去。」老师边说边站起身，我只好点点头，跟随老师来到了保健室。
老师担心我，这点我很清楚。但我不能接受没有她的生活，没有她，都没有任何乐趣了。
我活着，是为了什麽？
我们来到了保健室，护士阿姨替伤口止血，在看到我那充满刀伤的双手，微微蹙眉：「同学，你是怎麽搞的？为什麽手上一堆肿起来的包？」
「那不是包……」我嗫嚅，护士阿姨抓起了我的手，摸了摸其中一道刀痕：「什麽啊？我还以为是自杀什麽的，结果只是表皮而已。」
「可是……会痛……」我低语，不敢直视护士阿姨那道锐利的目光。
「那是因为皮肤受到刺激，让它自己好就可以了啊！」护士阿姨不以为然，随即放开我的手。
倘若知道眼前这位同学是真的想一走了之，你还会说出如此残忍伤人的话吗？
「再等我一下下，月亮。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我保证」我喃喃自语，「星星马上就可以去见你了，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