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迴風第二部/風飄穿越】蔚藍之間 — 【六】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09

「今天要说什麽?我对你的朋友亚德喝酒後会到处亲人、有一次还不小心错把狗当成人亲下去,或是艾笛特性格内向到连告白都得找男人练习这些事没兴趣。说点别的吧。」

五天,扣除前两天让对方安静养伤的时间,缇依也算是更了解一点眼前的男人了;虽然他们之间的身分悬殊且他又有压倒性的优势,但诺曼登不但不怕他,连在牢中那种毅然决然的革命领袖神态,换了地方後也换了个模样:

此刻红发的男人坐在床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包紮的痕迹,右手被绷带牢牢固定在胸口前,左脸颊和鼻子上也分别贴了一块白色贴布,看起来有点滑稽,配上对方此刻无辜的表情,差点让缇依笑出声来。

「伟大的国王陛下,说要听故事的人是您,结果这也不想听那也不想听的;我已经说过了吧,组织动向、人数、据点这些关乎组织生存的东西,我是不可能告诉您的啊!」

「我应该也说过,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看对方似乎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缇依仍旧气定神闲地说:「我要知道的是『你的组织』的事情。」

「我的组织……?」

男人顿了一下,再度反问:「我的组织是由我的兄弟和朋友们组成的,他们的事当然就是组织的事,组织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啊!」

「你是要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让我亲自去问问你口中的『朋友』呢,还是老老实实现在告诉我呢?」

其实缇依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知道些什麽,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想了解这个男人想保护的组织,到底是什麽样的存在?可是他若问出「你的组织对你来说有什麽重要的」这种问题,应该也得不到正面的回答吧?

听到自己半认真半威胁的话,诺曼登也安静了下来,皱眉苦思……缇依不喜欢浪费时间,他想了一下,乾脆自己抛出疑问:

「告诉我关於你家人的事情,他们也是组织里的人吧?」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缇依觉得在他说出「家人」的时候,诺曼登的表情似乎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是啊,我有个义弟,算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吧,如果不算其他组织兄弟的话。」

「喔?」

他以一个字表达好奇,接下来对方开始滔滔不绝说起那位义弟的事情:从十六岁时在暗巷捡到对方,到跟组织兄弟一起带大这个孩子,长得像女孩般清秀、个性怕生却又爱黏着自己,如果忘记义弟的生日他就会生气闹别扭,一整天不理自己,而且讲话直接,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一票人……诺曼登几乎什麽都说,除了义弟的名字。

「你义弟叫什麽?」

趁诺曼登讲得正高兴,缇依假装漫不经心地提起;男人口一张,几乎说了出来──不过也只是几乎。

「密……啊!别想拐我,我义弟还小,我是不会把他交给您的喔!虽然他的心已经被您拐跑了,但没关系,大哥我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嗯哼?是吗?那我说的话和你说的话,你义弟听谁的?」

「当然听他大哥的!」

缇依一挑眉,有点怀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不过对方的态度十分笃定,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破绽,只好接下去问:「你的父母?」

「很早就过世了,我对他们没什麽印象。我是後来被人收养的。」

诺曼登轻描淡写的态度看在缇依眼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协调感,他暗暗将之记下。

或许这会是打击诺曼登的关键。

离开小屋後,缇依并未回到办公室,而是去了向历殿,他一踏进殿内,就看见父王正抱着雅希黎尔,一边愉快地哼着歌。

「父王。」

「缇依,你来了啊,一起来用餐吧!」

伊莫色斯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侍女,一如往常地拉着他的手走向已经摆满菜肴的圆桌──即使他早已成年也已经登基为王,他在父王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这点缇依很清楚,而且他也不排斥。

无论何时,父王都是他永远的、最敬爱的父亲。

「刚才雅希叫我爷爷了喔,我只教了他几次他就会叫了呢!」

父王自从将王位传给他後就很少干涉国事,前阵子还拉着老师到各地旅游,让他费了不少心;幸好现在有了雅希黎尔,父王自愿担任起照顾孙子的责任,也分担了姬的重担。

虽然他一直都忙於国事,不过缇依并不会因为忙碌的工作而错过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就像现在,他们可以一边享用午餐,一边听父王跟自己分享儿子的成长故事;看着对方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悦和骄傲,他也不禁微笑。

「真的?雅希到现在还不会叫我呢,还是父王厉害。」

「当然了,有我和你的遗传,这孩子肯定很聪明的!」

「是啊,上王陛下大约训练了一个小时又15分钟,说了281次『爷爷』後,终於成功教会殿下了呢。」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让伊莫色斯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缇依扬起眉头,没好气地说:

「棱,出来。」

一个黑影从梁柱後走出,没戴面罩的清秀脸上满是正经,但眼中分明藏着笑意。

「打扰上王陛下和陛下用餐实非臣的本意,不过这是陛下的吩咐,所以……」

「我是要你查到後立刻通知我,不过可不是『这种』通知啊?」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威胁的意味,不过棱毕竟从小看着自己长大、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的老师,所以即使他用了警告的口吻,对方仍旧从容地回答:

「因为陛下说要顾好上王陛下和小王子的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所以臣即使身兼多项要务、每天都睡眠不足,也不得不一天24小时贴身保护好两位皇室要员;就算要听上王陛下一整天不断地自言自语叫爷爷、还没吃完午餐就收到陛下的『查到资料後立刻回报』的命令,臣也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缇依有些头疼地挥了挥手让棱下去休息,并下了「等等让其他人来回报我」的命令後,棱这才心满意足地告退…….然後他又花了不少时间安慰心灵受创的父王,好不容易让父王打起精神後,用餐胃口也没了,索性回去办公,顺便听取暗部的报告。

关於那名男人的身家背景,他可是很有兴趣的。

另一方面,被囚禁在「国王陛下的秘密小屋」的某名革命军首领,此刻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运动」中──因为一只腿在刑求中被打断,另一只腿又骨折,导致他没办法离开床,连如厕都要请监视自己的暗部使帮忙。想到那些暗部使被他要求帮忙时露出的眼神,菲伊斯就庆幸他们都是带着面罩的,至少看不到表情……不过这种事也不能老是拜托别人,早点想办法能走路才是上策。

菲伊斯吃力地动了动脚踝,接着扭动身子换个姿势,一面打量着四周:

以他的能力和目前身体的状况,逃跑是不可能的,不过老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不知道为什麽,菲伊斯就是有种感觉:他必须赶快离开、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不能久待;与此同时,另一种矛盾的情感却在他心底深处说着:不能离开、还不能离开这里,以及时不时的头痛,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大家都没事吧?陛下真的有放过他那些兄弟吗?陛下到底打算怎麽处置自己呢?虽然陛下是个大美人,能近距离看到大美人还能跟他说话是个难得的经验,不过他还是搞不懂这位美人陛下在想些什麽,关於这位、神秘的缇依陛下啊……

脑袋里头再度传来一阵刺痛,菲伊斯扯起棉被盖住头,不想被正监视着自己的暗部使发现异状。

又来了……每次只要他想深入思考关於陛下的事情时,就会头痛,简直就像是有人在试图阻止他思考一样!

该不会是陛下搞的鬼吧?可是他本来就对陛下一无所知,实在没必要这麽做啊。

菲伊斯把自己埋在棉被里,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胡思乱想着,直到头痛终於稍微缓解时,他才拉下被子,撑起身子打算喝杯水──一张俊美的脸孔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猛然往後一弹,因为过大的动作牵动伤口,让他整张脸瞬间扭曲!

「──嘶…….唔、您在做什麽啊!」

本来头还隐隐作痛,但现在菲伊斯的注意力完全被身体的疼痛和眼前的青年给拉去,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冷汗涔涔而下,只能抿紧唇,勉力不发出声音。

「虽然是革命军首领,有时也挺笨拙的啊。」

耳边传来的悦耳嗓音听起来很遥远,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不过菲伊斯还来不及想清楚,身上的疼痛突然就像被强制剥离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怎麽……」

菲伊斯惊奇地放下手,观察了一下自己──伤势看起来还是一样,所以不是疗伤咒,只是单纯的止痛咒吧。

「你的伤好了对我没有益处,不过要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无法保持清醒,那可就不好玩了。」

年轻的国王说起话来条理分明,连有问题的话都能说得理所当然……菲伊斯忍下叹气的冲动,耸耸肩。

「陛下这麽关心一名阶下囚,真是令人感动。不过比起我,您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国家大事要处理吧?」

「既然知道我特地排开国事前来关心你,那就老实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这样你可以慢慢窝在棉被里养伤,我也可以赶快去处理国家大事,不是很好吗?」

「所以我说了,组织的事情是不会告诉您的──」

「不是组织的事。」

陛下的眸子深沉,带着菲伊斯不明白的涌动思绪,随着他的下一句话倾吐而出:

「是关於你的事,菲伊斯﹒伊瑞西。」

犯下渎神之罪而被抄家灭门的贵族,仅存下来的私生子改名换姓後,成了革命军首领。

多麽讽刺的家族血统。

如他所想,男人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变得苍白、铁青,接着沉下了脸。

「既然都查出来了,还有什麽好问的?反正我现在也是您的阶下囚了,要杀要剐随您处置。」

对於男人变得强势冷硬的态度,缇依危险地眯起眼,冷笑一声:

「确实呢,你的生命本来就操之在我的手中,我想怎样就怎样,不过──」

缇依伸手扣住男人的下巴硬是往自己的方向扳,在锁身咒的作用下,对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强迫与自己对视。

「我很好奇,明明就这样苟且偷生一辈子,安稳地当个平民百姓,也不一定会被发现。为什麽又踏上了亲生父亲未走完的道路呢?」

「父亲?只不过是生下我的男人,我可没承认他是我父亲!」

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又出现了;一种未知的兴奋与战栗流淌过他全身,他紧接着逼问:

「如果不是亲生父亲的遗传,你不会再度踏上革命的道路。根据之前留下来的资料,你的父亲亚卓﹒伊瑞西私下也跟革命军有来往,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临死前把你寄放在革命军手上吧?」

「胡扯!那个男人巴不得我去死,换他另一个儿子活下来!我跟革命军的交情,跟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似乎是说中了这个人在意的点,成功惹火他了呢,不过缇依不会因此就罢手;他还想知道更多──更多这个男人的弱点。

「喔?是吗?另一个儿子是桑德鲁吧,为了让他活下来而拿你掉包?看来亚卓﹒伊瑞西是失败了,不过让你活下来,难道不是传承了他的意志吗?那个不信神的男人和现在这个不信神的你,有什麽差别?」

「住口!那家伙在想什麽关我什麽事!我活下来是因为义父,我活着是为了传承他的意志,就算不信神,我也希望大家能过得幸福;就算不依靠神、不祈祷,我们也能活下去。我跟那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不一样,你根本什麽也不懂,你──……」

他颤抖着瞪着自己,僵持了许久,双眼中的烈焰渐渐黯淡,最後扭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陛下,您活在幸福的天堂里,身边有爱您的家人;可我这条命是从地狱中被捡回来的,就算为了兄弟而死去,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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