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桶冷水从厕间门板顶端倒下,徐子凡还没反应过来,身上早被水弄得一身湿。她垂着头,任凭浏海上的水珠从发梢缓缓滴落。
隔着门板的另一边,一群女生尖锐的嘻笑声在密闭的女厕特别大声,其中一个人把方才的桶子丢到旁边,桶子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会睡着了吧?」
「说不定她正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说话的那人用手摀嘴,隐忍不住的笑声从指缝间溢出,硬生生地传入没有吭声的徐子凡耳里。
她伸手抹去鼻头上的水滴,看着湿了大半的制服,眼神淡漠的像是对这些习以为常。
的确,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再正常不过。
「啊好无趣。」第三个人发出不满的抗议,「没反应还有什麽乐子?反正都湿了,走啦,不然会被老师记旷。」
「欸,你还有新点子吧,我们就靠你的创意发挥了。」
「当然很多啊。」她笑了笑,很特意的停顿几秒,「只要能够尝试,我们都可以做做看。」
接着,又是一阵让徐子凡感到无比不舒服的尖锐笑声。徐子凡坐在马桶上,等到确定那三人回去之後才默默起身,开门走出厕间。
她抬眸,镜中的自己浑身湿透,制服不平整的满是皱摺黏贴在身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徐子凡的目光始终都不在衣服上,她瞧着自己在镜中的面庞,目光黯淡。
厚重过时的老旧黑框眼镜,毛躁乱翘怎麽弄都不好的糟糕头发,她更觉得糟糕的是位在双颊那过度显眼的棕色雀斑。
国中的时候徐子凡还不是很在意,但谁知道一到高中,她瞬间以为自己身处在新世界。周遭的女孩子无一不是用心打扮、浓妆艳抹的,这样的她反而觉得自己突兀,完全没办法顺利融入大家的圈子。
一开始的无法融入,逐渐变成异类的歧视,酸言酸语一字不漏地传入徐子凡的耳里,形成她强烈的厌恶。
为了不想被排挤,她试图练习化妆,但结果换来的是大家的嘲笑以及看不起,甚至开始有女同学特别欺凌她。
那次之後,徐子凡很清楚,这样的她注定平凡且不起眼,不论怎麽努力,她大概只能一直作为班上最边缘的存在努力生活着。
到底为什麽一定要让自己化妆,掩饰自己变得不同才能平凡度日?
她无法明白这点,她也只是想好好过高中三年而已。
徐子凡趁着这节摄影课外拍大家不在教室的期间溜了回去,她走到布告栏下面的置物柜,打开角落因为空号而闲置很久的柜子。
里面是她预防万一而偷放的一套乾净制服。徐子凡伸手拿起衣服,回去厕所把身上那套湿透的衣服换下,她看着镜中自己头发仍湿答答的塌着,也懒得去保健室借吹风机,想说就让夏天的风慢慢吹乾头发。
「啊,差点忘了。」
上了高职之後的生活,各方面来说规定变松很多,尤其是缺旷的部分,她就读的这间学校管理特别随便。
翘课也能轻而易举的成功不被发现,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徐子凡走到篮球场旁边一片不起眼的小花圃,蹲下身子看着因为炙阳照射过久而变得有些乾燥的土壤,她皱眉,迅速小跑步去花圃旁边的仓库里拿了洒水壶打算装满冷水浇花。
不料她一个转身,视线范围内瞬间蹦出一颗篮球直直朝她飞来,那句「小心」似乎早已来不及让她避开逼近的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