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又是我!」
一大清早,被两个小鬼压醒这是例行公式;醒来後的全身酸痛也不是什麽新鲜事(但早上王波特那大鹏展翅的一跃而下却是新招!其实也不清楚是不是新招,只是第一次赫见那臭小鬼竟然如此这般残害他姊姊的肚子);昨晚调好时间的闹钟被按掉,我都不去计较了……
但却要迟到的我去洗碗!这实在忍无可忍。我几乎也想加入两位恶魔的行列——爱哭鬼俱乐部。
「为什麽又是我?我今天要去学校耶!」虽然我无法苟同私立学校爱搞花招的作为,硬是弄个什麽开学周——简言之,就是比公立学校还早一周收假。
寒假已经够短了,为何非得剥夺我们莘莘学子们好不容易挣到的假期。
开学周目的是让学生们更快适应正常的学校生活,而发起这活动的老师还沾沾自喜地认定早点让我们进入学习轨道,我们就会比他校的学生更能赢在起跑点。
才早一周有可能吗?而且我都能深刻感受到同学们对校方出此政策所发出的怨念。
其实说来说去,我大可不必为这个无聊又可耻的开学周而拼命是不?
但就是气不过。
「我们也一样……啦啦啦……上学、溜滑梯还有球球玩…啦啦……」两小鬼跟着加入战局,随之起舞就算了,还神经的鬼吼鬼叫、亢奋着,莫名其妙。
为了避免那两个小鬼更加的情绪失控,我压低声量,咬牙切齿的重复:「我、今、天、开、始、就、要、去、学、校、了。」这是对某人说的。
「所以呢?」回应的正是那个某人——女魔头,本名王可欣,也是我们王家的大姐。她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绑鞋带,其实玄关处有摆放凳子可以用来穿鞋绑鞋带,她却非得站着不蹲也不靠墙,抬起一条腿弯曲着,在空中绑鞋带。
即便她绑鞋带的举动如此艰巨,但她酸人的嘴上功夫依然不减。
用那凉凉地口气,说着那句包含诸多意思却没给个真正意思的问句,说有多令人憎恨就有多令人憎恨。
「什麽所以!我都已经错过校车,理当是要想办法去学校,而不是站在洗碗槽前清理早餐用的杯盘,洗的不只有我的,还包括全家人的份,甚至连昨晚皇太后邀人来家里打了一夜通宵的麻将所留下的杯盘狼藉也一并包办。」
真不知四名妇女可以把客厅弄得如此脏乱,用蝗虫过境来形容也不为过,垃圾不分类还丢出垃圾桶外,我算了;堵住排水孔的厨余,我忍下来;但把用过的筷子往盆栽里种及擤鼻涕的卫生纸团丢在仙人掌的头上(害我一度高兴地以为仙人掌开花了)……这种种恶劣行径不都是小屁孩才会做的吗!
哪天我真想好好训她们一顿。
王可欣往客厅的壁钟看,我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6:35AM。
接着她冷冷的对着我眼睛说:「反正你的校车早已走了。」冷冷的一句,立刻冻结我前一秒对四名妇女的愤慨。
没错,诸多怨念,也都没有比错过校车来的悲哀。
早上六点十五分,是校车来接我的时间,司机叔叔会故意停留一两分钟,但也不可能会等太久,所以错过了,就只能劳烦家里的大人们帮忙载去学校。
因为以宜兰这款乡下地方,想搭公车简直是遥不可及之事,再说,要有公车能开到我们那位处蛮荒地带的学校,根本就是种奢求。
但谁能载我呢?皇太后连脚踏车都不会骑,我更不指望老爸,因为他都已经烦事缠身、自身难保,唉……也只能待在家里了!
如果要是我有手机或家里有电动……不!哪怕一台电脑,就算没有网路,也没有儿女情长的武侠单机游戏光碟可玩,我仍可以在window软体内建的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但令人悲伤的是我家那台电脑——一台DOS系统的超级老旧电脑,那萤幕外观已经非常少见,势必要Google搜寻才能找的到。要是被同学看到都会不自主的Wow〜出声,不过也没那个机会,因为我会死守这秘密,不让他人知道……
说到那台电脑的存在,听说是某位不太熟的叔叔给的……其实也不能说给,而是他准备搬家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暂时把大部分家具及杂物堆在我们家。怎知那天再来,叔叔他把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走,唯独留下电脑主机跟萤幕。
「这台老旧的电脑不堪使用其实我早该丢了,但一直舍不得丢,不过既然神要我在这里断舍离,想必有祂的一番旨意。」
记得当时那位叔叔是这样说,而女魔头那时还只是初中生,就在旁跟我嗤笑的接话:「断舍离也用不着在我们家断,而且既然是要丢的垃圾,何必送到我们家让我们丢,太大费周章了吧。」
但老爸没丢反而放在他书桌前摆着,真的只是摆着而已,因为根本不能用!但老爸他坚持曾经打开过一次,虽然萤幕依然呈现一片黑,可有发出机器运转的声音,所以说不定哪天电脑起死回生突然可以用了呢……
听到老爸这番言论,女魔头直接离开,我则是一旁尴尬呵笑,心想老爸的脑袋瓜究竟装了什麽,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简言之,以我家家徒四壁的情况来说,我宁可去那个什麽无聊的开学周。
我瞪着那率性背起书包的女魔头,而那书包上头还嚣张印着四个斗大的字——顶尖女高,彷佛昭告全世界她们有多了不起。再说,女魔头又还没开学,不过是去个图书馆看书,有必要背学校的书包吗?一般的包包不也行吗?
但事实正如此,以她们那群铁娘子军团的实力,连第一学府×大的大门都自动为她们敞开。反观之,我读的那所草创又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一年半後的我们,也就是高中部的第一届毕业生,别说会不会考上大学,我都怕学校哪天无预警的歇业了呢!
不过,就算实力输得彻底,也不能连地点都输呀。学校开在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偏僻地方,然後来回都得仰赖校车干嘛嘛?
「我还是可以赶呀!」至少嘴上不能输,我突然感到身负重任。
要是十分钟前,老爸愿意把两小鬼赶进厕所里自生自灭,什麽洗脸刷牙大解小解的都通通自个儿来,要穿制服还是光着身露鸟去幼稚园是他们的事;当然,也不予理会那位天都亮了还躺在床上的皇太后,哀声哀气地说她全身酸痛无力,有种在沙漠中行走的又乾又渴又累的无助感,但谁不知她只是要老爸倒杯水给她……
我想说的是,如果这些拉哩拉杂的因素都能舍弃掉的话,让无事一身轻的老爸飙着那台老爷机车载我,直往小咪她们家那边冲(前提是老爷车绝不可以摆老,无法发动的话)。只要时间配合的分秒不差、天衣无缝。「我还是可以搭上车的。」
「但你现在仍站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用不着你这位高材生一直提醒。」成绩好已够让我忌妒的要命,损人的功力还更是了得,恨呐。
然後,我边洗碗边目送高材生出门,她踩在踏板上滑个两步,再强势地跨坐椅子,骑车离开……
「都是哈利、波特害的!」我不得不把矛头转向那两个正拿雨伞当西洋剑而互相攻击老爸的恶劣小鬼。而老爸他还能好声好气的只对他们说乖乖?!
如果没有两小鬼的捣蛋;如果他们没在撒野之余还不忘了关掉我那还没啼声的小粉鸡造型的闹钟;如果我能控制的了不让那个有个男人要离开我的梦一直干扰我、影响我的睡眠品质……
而这一想,我左胸口那处竟然又该死的纠了一下——
我想我没救了!
对一个梦看待如此认真的自己,让我忍不住烦躁的呕气起来。
「爸,你什麽时候才会帮我把门修好?」我几乎把这话当作早上跟老爸互动的例行公事。当然,若我能把房门给上锁,所有的事情(不包括那个不请自来的梦)就不会发生了,更不会有赶不上校车,等着被记旷课的命运。
小学五年级那年为了守护我的小猪扑满而跟女魔头大打出手。其实我根本没错,教训那每每偷挖我扑满还恶劣至极的贼(王可欣)理所当然。
我撕烂她作业簿,她踢坏我门,然後我们姊妹俩互拉头发互吐口水,直到她用铅笔差点戳瞎我右眼的那天,我的房门就一直坏到现在了——但自此之後,我跟女魔头也很少打架,不动手,但斗嘴常有。
不过容我再次提醒,这房门锁在我小五那年就坏了!
「爸!你过年前就再三跟我保证过,绝对、一定、肯定会修好我的门。」不知这话说重复了多少遍,不到千次但也有百余次。不清楚别人家的老爸是否也如此,换一颗灯泡要两星期;水管漏水修了一个月;说要请水肥来抽那不通的马桶,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正检查两头恶魔书包的老爸,听到我的话,只朝我这儿露出一抹抱歉的苦笑。因为老爸正一边安抚着不知为何大哭的王波特,一边从他书包里拿出锤子跟螺丝起子,而手忙脚乱之中,老爸的背後还有一个把他背当山攀爬的王哈利……
不得不说看了这惨况,实在没办法在修缮这事跟老爸计较下去了。
唉〜我知道老爸在这家的辛苦,不仅仅要应付那位不贤慧也罢,还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皇太后之余;还得时不时去替那两双胞胎收拾善後,说真的老来得子不见得是好事,而且还来一对双胞胎,甚至可以说那对双胞胎是魔鬼转世一点也不为过。
我当然也知道老爸内心里多想载我去追校车……应该是吧?
毕竟他最疼我了……应该吧?
至少他关爱我的眼神最多……可能是同病相连、惺惺相惜吧,谁叫咱们父女俩在家中地位都不怎麽高。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