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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梦想就像解数学压轴大题,历经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难有了思路,掰扯出结果来,一想字那么多,就不想动笔了。
这句极其土味,却又极形象的话,是我的学生方哲说的,如今都没有教师资格证的我只能当个家教。
方哲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屁孩儿,年龄不大,上初中,正是稍微有成熟思想也有时间玩儿的时候。所以说,我觉得人生最能学到事理的时候就是初中。
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曾谈过到为什么要学习,他说学习是为了明事理。
我十分赞同,并且非常欣慰地夸赞他:“很多人一辈子也难明白,你这么小就懂了,很不孬啊。”
这真的不是说大空话,读书就是为了明事理,辨是非,这是需要从生活中慢慢体会的。
方哲曾兴致勃勃地请求我:“老师,你带我去你们学校转转呗,有好多地方没你们学校的卡我都进不去。”
我答应他了,等到哪天他作业少,我就带他去玩玩。没几天他就给我打电话了,我应邀。
“我从来不知道北校区教学楼后面有个大水池。”我的语气有些惊讶,“你怎么比我还了解这里。”
方哲深色比较平淡,“因为我从小就来这逛。”
我看了一会儿,方哲就开始给我介绍:“这里原来有鱼,是彩色的锦鲤,所以这个干涸的透明台子原来叫跃鲤台。前面的教学楼很久以前在后面,前面是原来是操场。”
我有些好奇方哲是怎么知道的,紧接着就听他说,“你知道吗,原来没修三峡之前,咱们这里会发洪水,水涨都能到成年人的腰间,那些鱼会到处游。”
我更好奇了,笑着问:“三峡建成的时候你出生了吗?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方哲见我好奇,回答:“我那时候还没出生,这些事是我爸告诉我的,我爸之前在这里读书,他告诉我的。”
“你爸在我们学校读的书,为什么去隔壁大学教书了?”莫非叛变了?
“额……这些不重要。”方哲汗颜,他知道我很有集体荣誉感。
我们又逛了一会儿,方哲又兴致勃勃起来:“体育场重建之后,我就没来过了,我想去看看。”
可能是因为到了饭点,也可能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活动许多人去围观了,又可能是中老年教师团集体备课去了……总之这个时间点,篮球场上只有一个人,他来了个耀眼夺目的三分球。
方哲瞬间被吸引了,不由得惊叹。
我看他衣服崇拜的表情,说:“我原来也可以,我高中的时候可是体委。”虽然只是当个花瓶。
方哲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佯装生气,“你可别不信。”但也怕他继续追问,就岔开话题,“你想不想打篮球。”
我们学校的运动器材是可以外借的,只要押学生身份证、饭卡、校园卡、教师资格证等等,可以证明校园合法身份的证件都可以。
“要要要!”在方哲当然注视下,我把借来的篮球传给他,很不幸,传歪了。
在他邀我一起玩的时候,我已经能想象到我在篮球场上笨重而丢人的模样了。我尴尬地笑着,拒绝了这个孩子的邀请,打发他自己去玩耍。
我就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正想坐下,恰巧一个电话打来。
听筒那边传来白开的声音,“阿夏,老段又双叒叕去出中考题了!”
无数个问号在我头顶冒出,老段不是已经隐退了吗?原先段老师是一位资深高级老教师,每年必去出中考题,我们称赞老段的同时都已经习惯了。
“啊?他不是都不教初中了吗?”
白开向我解释:“因为今年很不一样,是市里结束自主命题的第一年,省里统一命题,肯定要请段老师坐镇。”
不等我细想,头顶一痛,我着实吓了一跳,不由得抽痛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
我脑子里十分混沌,耳边响着白开的声音,还感觉一个身影在向我靠近。
显然我被砸懵了,被扶到长椅上,缓了好一会儿,清醒的时候看到方哲和另一个男人,看到他手里的篮球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用手撑着额头,方哲问:“老师你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见这个孩子这么紧张,挤出个笑来安慰他:“不怎么疼了,用不着去医院。”
“还是去趟医院,或者校医务室也可以。”这道声音给人感觉很安心,语气很沉稳。但是我莫名其妙被砸了,火气一下子被这句话勾起来。
我尽量保持基本的礼貌:“没关系,犯不上这么麻烦。”
“你有可能会脑震荡,去医院为好。”他很执拗,坚持要送我去医院,我拗不过,为了让这位“好心人”放心,只好答应下来。天色不早了我就让方哲先回家了。
方哲临走前嘱咐我:“老师你没事的话记得给我平安。”我更欣慰了,这小子还挺细心的。
刚在医院做完检查,白开就赶过来了,急急忙忙地询问我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要注意休息。”
趁着他去拿药的空档,白开凑过我身边,“你这次拿身家性命换了次艳遇,很不错啊。”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这个恋爱脑,“这是场我不避之不及的飞来横祸,怎么叫艳遇?”
“但确实帅啊,而且有点眼熟。”
我翻了个白眼,“世界上的帅哥你都眼熟。”
说来,我还没仔细看过他的样貌。
等他拿药回来,我看了个够。长得是不错,薄唇长眸,很像他。要是再架一副金丝边眼睛,我可能都要分不清他们了。
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我的初恋,或者什么会令我黯然神伤的人,而是我们辅导员。这两人长得也太像了,等等,为什么白开没反应过来?
“同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身体之后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给我打电话。”那人给了我一个小纸条。
我不想接,陌生人我不想接触:“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做过检查了。”
“只做了脑部的检查,要是四肢有什么呢?”白开接过纸条,继续对我说,“之前王龙他妈被撞了,当时是没什么事,结果第二天早上就爬不起来了。”听着这话,我不禁活动了下四肢。
拿着纸条我又开始犯愁,备注什么好呢?就肇事者吧。不行,太过恶劣。还是取个谐音吧——赵世哲。
在离开医院,回学校的路上,我问白开:“你觉不觉得砸到我头的人很眼熟?”白开疑惑。
我叹了口气:“很像咱们辅导员。”
白开又疑惑:“哪个?”
我惊了,这孩子今天没带脑子?“就是杜城。”
白开这才想起来,“他本来就没露过几次脸,我怎么会记得脸?”我无语。
9
到了第二天,我并没有像白开所说的爬不起来床,反而挺灵活的。
一睁眼都八点半了,我火速翻下床来不及换衣服,披上个毛线的外套就冲向教室。
骑着骑不快的小电驴干着急,赶到教室楼下后我看了眼时间,不到八点五十,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迟到多长时间。
悄悄地从后门摸进教室,我心中疑惑怎么人多坐满了,也正得益于人多挡住了我的身子,成功爬到了白开的旁边。
一落座,我趁着声音嘈杂,问白开:“大课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人?”
白开衣服不可思议的表情,回答我:“因为代课老师帅啊!”
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年头真的还有人因为老师帅来蹭课上。我想到了这个最近长听到的杠精语录,但没敢说出声,因为周围说不准就有来蹭课的同学,我的求生欲一直都很强。
忽的嘈杂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来是讲台上的人拍了拍桌子。
我眉头一蹙,疑惑脸,这是……辅导员?我和白开上大课的时候都习惯坐在最后一排,所以看不太清讲台上的人,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轮廓。
“各位好,我名叫慕和书,很荣幸在段教授外出期间暂时成为同学们的老师。”说完,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开口,我才知道他不是辅导员,声音很年轻,给人干净的感觉,又不似少年的那种稚嫩、纯真,只是清澈去,带着值得人信任的魔力。我感叹,不去做cv可惜了,从声音到容貌都是这么完美。一比较,我们辅导员倒是比不上了。可惜我都没有仔细观察过那张脸。
“我很意外,上课的同学有这么多,整个教室都是选了课的同学吗?”慕和书面带微笑问。
下面的同学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许久没有人说话,慕和书就这么一直耗着,有一个胆大的女同学站起来,说道:“不是,我们有许多旁听的,都是太爱好政治了。”说完这句话,顿了顿脸微红了下,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当然也是因为老师您有人格魅力,我们也是冲着您来的。”
慕和书笑了笑,“我当你是夸我了,谢谢。”
一直下课我都在放空自己,说白了就是溜号,课上内容一个字没听进去。
就在我纠结马克思和恩格斯到底在小黑屋里做了什么的时候,白开摇醒了我,昏昏欲睡的我这才睁开了快要眯成缝隙的双眼。
“和夏,老师叫你呢。”白开一边提醒我,一边把我提溜起来。
我愣着,听到一道好听的嗓音说出调侃我的话,“这位就是课代表同学吧,反应有些迟钝啊,下课记得来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