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和日麗 — 41.

41.

「我要发球罗。」手上拿着从体育器材室借来的排球,周日和做出发球预告。

「好。」我将双手手指扣起,摆出击球姿势,心里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他低手发出手中的球,我抬头并跟着球的轨迹移动,大概是这个位置吧?

「碰。」击中了一半的球,发出了非常不清脆的撞击声。

球并没有往他的方向飞去,而是弹到我右手边距离十分遥远的一点且持续滚动中。我急忙要去把球追回,他却抢先一步上前阻止,捡起排球。

「你要发球吗?」他将球轻轻传给姗姗来迟的我,我接住球,别无选择的点点头。

在发球方面,我自认属於做不好但做得到的程度,然而这回我到第三次才没有把球给抛空,实实在在让球向前飞。

周日和毫不费力的把球击回,接着,我又打歪了。

我的球技果然十分差劲,应该说根本毫无技法可言,好想立刻中止这一切呀。

「发球罗。」站在对面的他似乎是无视我满脸的惶恐不安,再次做出发球预告。

「诶?好、好。」

发球、击球、落下,这三个步骤几乎是以极短的周期不断重复,他明明一句不耐烦的话都没说,我却觉得自己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在这一次球落地後,他停下了动作。

该不是生气了?

「我知道你很努力,也知道很多时候努力得不到回报。」待我将球给追回後,他望着我,嘴角微微勾起,道。

我顿时怔在原地,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你的表情好严肃,而且头愈来愈低。」

「我、我怕你觉得我打得很烂,後悔答应和我打球,但是又说不出口……」被他这麽一说,我别扭的盯着他身後的操场某处,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唯唯诺诺的回道。

他听了後晃了晃脑袋,「噢,你是不太会打没错,不过我心里除了想着你不太会打球外,就没别的想法了。再说人都比较喜欢和能力比自己差些的人在一块儿吧,才会有机会出风头啊,就像现在。」笑嘻嘻的说我想太多。「我说得很有道理吧,你自己想想看,是当教人的比较快乐,还是被教的?」

教人和被教……「当然是吕视知。」

此话一出,我们同时陷入了一阵呆滞。

「噗哈哈哈哈!」然後是一阵爆笑。

「你已经被吸收了吗?」他一面断断续续的笑着,一面开玩笑的问。

我也对自己这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感到意外,尴尬了好一会儿。「一不小心就……因为每次看他头头是道的检讨考卷,都会想着如果有天我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你想教班长呀?」

「那倒不是……」我完全无法想像我和吕视知立场交换的情境。

「他当初也教我怎麽打排球。国中第一次上排球课时,我的厌世程度可以说再创新高,我跟他同组练习发球和击球,他打起来如鱼得水,我却好像快要溺死一般,球一直垂直往自己脸上砸。」笑过之後的他似乎心情不错,很自然的开始说起往事。

这麽说周日和一开始也像我这样吗?不不不,应该会好一些吧。

「不过无论他怎麽费尽唇舌体力的教,我都还是只会用脸接球,最後是自己每个假日偷偷跑去学校练习才学会发球击球的。上高中後他又学会了杀球,我学不会,且不管再怎麽努力都没办法与他的杀球正面对决。」

「所以其他人才说你都会避开吕视知站的地方啊。」

「可以这样说吧,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我的努力回报范围能抵达的最远之处。」他话说得凌乱,说完後只见他露出一副「说得真不错」的得意模样,双手插着腰,兀自点了几下头。

这句话恰好呼应了他停下动作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好好笑。」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他。

他的脸色忽然沉下,莫非他是真心想营造出帅气的形象?但他也挺喜欢开玩笑的,说不定这也只是其中之一。

一会,他终於重新崭露笑容。「不多说了,打球吧!你尽管打,歪了就去捡,打中我的脸也无所谓,只要厚着脸皮就能天下无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呵呵。」

瞧他这模样,方才那是认真的啊。

「好、好啦,我来发球。」

我用力抛球、击出,球飞得好高好高,他往後退了些,将球击回。「再轻一点。」

轻一点、轻一点……「啪。」

「这样可以。」他笑着把我歪斜飞行的球导回正轨。

这样可以……「啊。」

又往右边飞了。

「我来捡我来捡!」我一边大喊,一边向球行进的方向追去。

球在人烟较少的网球场附近落地,滚了一会儿後才被我给捉住。

「我捡球的次数该不会比打到球的次数还多吧……咦,那是项孟绮吗?」我的目光忽然瞥见一个正对着墙面击球的身影,这个时间在网球场打排球……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上回在补习班吕视知与项孟绮的对话内容。

此时的我彷佛流言追追追的主持人,偷偷摸摸朝那个人靠近了些,天色有些昏暗,得再近一些才能确认,但从身形和马尾的长度能判断是个女孩子。

「你怎麽了?」这时,周日和疑惑的朝我走来。「我想说你怎麽在这儿一直不回……咦,那是项孟绮吗?」他眯起眼,说了和我相同的话。

周日和大胆的向前几步又退回,「嗯,是她没错。」冷静的对我点头,替我确认。

我同他懵懵的点了点头。「那……要叫她一声吗?」

「我跟她不太熟。」他尴尬的笑道。「不过我是可以帮你喊一声啦。」

「不不不用了,我也是。」我赶紧猛摇头,也被他点醒此时判断的基准点应是熟识与否。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

「我听说项孟绮放学会在网球场练习,没想到比赛结束後她依然会来。」我在前往器材室还球的路上向他说了这件事。

「怪不得你在那儿停了好久,可能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消除压力的方式,大家打到球的时候都会很痛快嘛。」

「要是稳稳打到的话的确很痛快。」

「看着你捡球我也觉得很痛快。」

「说甚麽啊。」

他腼腆了笑了笑,我看见他笑,只觉得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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