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走在队伍的最後头,我一面观赏着挂在墙上或是摆在橱窗里的艺术品,一面战战兢兢的跟在前面同学的後头。
领队讲解时,比起他的声音,那些杂音反而更加明显。
「……」彷佛世界就要垮台,再也无法忍受的我索性将耳机拔下,拒绝聆听那些声音。
走出目前的展示间,我们走上楼梯来到二楼,进入另一个展示间。
房间内挂满各式各样的西洋画作,所有人都围着其中一件作品,仔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解说。
因距离太远而看不见那幅画作又不愿戴上耳机的我转而看向附近其他作品,每一幅画的画框下方都贴着一张小小的解说单,我眯起眼,努力要看清楚上头写了些甚麽。
「字好小……」
好不容易读完了一幅画的介绍,我回过神,却赫然惊觉身边已见不着任何同班同学。
已经离开这儿了吗?
我匆匆忙忙跑到隔壁的展示间,却仍没见着半个熟悉的人影。
有些房间是互通的,自方才至今,我已分不清楚自己究竟走过了几个间,虽然才不过几分钟,可恐惧及陌生感使我完全静不下心思考。
该怎麽办哪……
「筠庸?」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惊愕的往声音来源猛的一瞧,他走在班级队伍的最後头,疑惑的看着我。
「周、周日和,我好像……跟丢了。」我试着把音量压到最低,可听在耳里却每一个字都严重震动着空气。
他似乎对此感到毫不意外,「你先跟我走吧,我帮你。」拉了拉我的手臂,要我先暂时与他同行。
只见他一面行走,一面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翻阅着里头的电话簿。
「你要打给谁吗?」我是一头雾水。
他点点头。「吕视知。」
吕视知?
看出我脸上的难以理解,他微微垂下眼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知道的啊,我们本来就认识。」
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与吕视知。
「喂?班长,你现在在哪?你在厕所啊,我有点事,你可以在那里先别动吗?好。」
我听着他单方面的应对,说也奇怪,他与话筒另一头好像很熟识,却又十分生疏。
「我带你去吧。」结束通话,他向我说道。
我赶紧摇摇头,「不,厕、厕所的话我自己去就行了。」我满是不好意思的拒绝他的好意,再麻烦他下去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呀。
「不会,我也正好想去上厕所。」他眯起眼,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
周日和举起手,说了声要去厕所,我就这麽混在他与另外几个也想去的同学里,向着厕所前进。
我看见吕视知站在厕所门口附近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甚麽。
「班长。」周日和以平常的音调喊了一声,正等待着的他立刻得以辨认声音来源何在。
「……温筠庸?」他先是瞧见了周日和,随後又发现我在周日和旁边,用力眨眨眼,不可置信的问。「啊——我先进去尿尿,有甚麽等会再说。」
这人……为了等周日和,真的动也不动,连厕所都忍着没去上呀。
周日和也随他走了进去,大概也是要上厕所吧。
照吕视知方才的样子看,应该没有甚麽人察觉我的消失才对……到底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呀。
一会儿,他俩一齐走了出来,两人都没甚麽表情。
我不敢正视他们的脸。
「那我先回去罗,掰掰。」周日和朝我们挥挥手,语落,转身离去。
「谢、谢谢。」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向他道谢,匆忙的用气音喊了声。
他没有回头。
只见吕视知拨了通电话问了班上其他人目前的位置,便要我跟着他走。
我畏畏缩缩的走在他身後,一语不发。
在看见我们班队伍尾巴时,他要我走在他前面,彼此最好距离远一些。
我照他的话,悄悄向前接近,见我靠近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快步走向前,使其他同学注意到他的归来。
「大完啦?」
「不然就不回来了。」
「哈哈,你不过来前面吗?现在介绍到古时候欧洲的武器耶,超酷的。」
「我走在最後面好了,免得有人跟不上队伍,那就不好了。」
「这麽体贴?那我不管你罗,我要回去前面看了。」
「好。」
交谈至此,那同学於是又跑了回去,留他一人在排尾。
我想和他说声对不起或不好意思,可我连与他对看的勇气都没有。
我感觉自己做错事了,一股强烈的心虚及罪恶感不断朝我袭来,使我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吕视知一定很不高兴?毕竟他本来不必搭理这事,甚至逼迫自己走在最後的,要不是我……
还有周日和……说也奇怪,唯有听周日和说话时,才不会有一早持续至今那种不明所以的耳鸣。
「你知道刚才在厕所里周日和对我说了甚麽吗?」
我颤抖了下,仍不敢怠慢步伐,一边缓缓的回过头,「不、不知道。」唯唯诺诺的回应後头的男孩。
他听了後无奈的笑了笑,「你真该听听看。」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