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预料得没错,三兄弟果然不想在餐桌上拷问,大概不愿让爸妈担心。
只是楚妈加倍的嘘寒问暖,可能看到宝贝女儿身上有血是太震撼的画面。
她真该换件衣服再回来,一时急着没想到。
吃完饭想溜走,被拎到书房来。
三个鬼见愁一个不少,怎一个骇字了得。
「北宝,哥知道你今天很勇敢,但也一定受了惊吓,哥想让你早点休息,只问一两个问题就好,好不好?」
大哥这种像拜托的口吻,要她怎麽躲啊?
「哥,我真的没事。」用上大哥最爱用的字。
可惜没用,楚东和颜悦色问:「哥哥刚才看到你同学手腕上有旧疤。」
胡义虽然套上夹克遮掩一身狼狈,手腕却仍露馅。
她想起急诊室看到他背後的,那才叫怵目惊心。
「哥,我跟胡义不怎麽熟,真的。他的事我不清楚。」
楚南:「如果你帮的是陌生人,查出来就没事了。但既然是你天天要相处的同学,我们当然要特别关心。」
「胡义他不会害我的啦——」
「那可不一定!」楚西大大摇头。「他全身上下戾气很重,而且受这麽重的伤还一副无事人样,可见打人或被打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高中男生嘛,你们就没打过喔?」
楚南面不改色,「层次不同。」
那是怎麽打?杀人不见血?一定很恐怖。
楚北双手合十:「我会继续跟他不熟下去,好不好?」
楚东拍拍她肩头,转头对楚西说:「你稍微注意一下胡义,有什麽发现再说。」
接着跟楚南交换了一个眼神。楚北明白,胡义想掩藏的秘密,还是会被楚南挖出来。
真的是人家隐私,她该去碰吗?
「我衣服好恶心喔,我要去洗澡了!」撒下这句就逃了。
十一点在床上,固定是滑手机时间,手机却已阵亡。
越想越不放心,她用笔电打给胡义。
快被切断铃声了他才接起:「谁啊?」
「我啦。你现在在哪?」
「有事?」他硬邦邦问。
「废话,不是问了你在哪?」
他像在心里暗骂:「朋友家,不是跟你说过?」
想问是不是道上朋友,改问:「你明天会来吗?」
「楚北,你会不会管太多?」他开始口气不善。
「你到底会不会来?」她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
「看心情。」他按掉。
这个人真的很⋯⋯
不能说欠揍,太不人道。楚北决定不跟伤患计较。
知道他暂时没事,心情还是沈重,躺了半天毫无睡意。
爬起来上网到班上群组,看到三条讯息给她,全是海清玉传的。
海清玉?
楚北,有事问你,手机一直不通。
过了半小时:
你还好吗?收到回我一下。
又过半小时:
再不回,我打给你了。
她正要回覆,忽然通话铃响了。
她慌忙接起,刚才忘了插上耳机,好险声音调得不大。
「楚北,你还好吗?」他低沉的声音融入安静的室内。
她赶紧戴上耳机:「对不起,手机坏了,刚才又没上网⋯⋯什麽事啊?」
他顿了几秒:「出了什麽事吗?」
「没啦。」胡义的事她不能乱说。「你说有事问我?」
有什麽不能等到上学说的事?
「明天想跟你借相机。」
「相机?」完全没料到的事。
「学校後面有个小坡,听说林道上有红圆翅锹形虫,我想去照几张。」
「那是什麽虫?」楚北的兴趣一下被挑起。
「很可爱,上半身是黑色,背部翅膀却是亮红色,这个月应该会出来。我的相机最近有点不灵光,我想你应该有不错的相机。」
「那当然了!」楚北很自豪。
「不会是哥哥的吧?我借你的就好。」
「当然是我的,他们有他们的。」她又挺起小胸膛。
他好像有笑意:「那你明天方便带去学校吗?」
「没问题!」说完忍不住问:「呃⋯⋯我可以插花一下吗?我没看过那种虫,我也想照。」
「你放学没事吗?我看你总是跑得很快。」
她窘:「没事,我可以!」
「那好,你也可以教我用你的相机。」
这人真好说话。
「那晚安了。」海清玉的声音有如低吟的洞箫。
「晚安。」
结束通话她便喜滋滋跳下床,去把相机请出来,连同微距镜头和稳定器,小心装进相机袋中,再放进背包。
抱着大粉红猪要入睡前,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太困了没能抓得住——
今天带血晚归差点把家人吓死,明天要找什麽理由又在外头蹓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