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暮毕业後和一般人过着差不多的生活,找了一份文书相关的工作,平常下班也没有什麽特别的社交活动,一直以来都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但只有巫暮自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同,对这世界感到特别的忧郁,也记不清以前的事情。
人、事、物,三者就像是被人串联起来,挂在阴郁厚重的乌云里头,不看便不晓得里头藏着什麽,但一看了心情就像被堵住似的。
烦躁。
:「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巫暮被人拉回了现实,神情恍惚的抬头:「?」
:「……」大概是从对方的眼神读出讯息,那人无奈地道:「你不想听好歹也装一下啊,跟你说话真没劲。」不等巫暮反驳,对方拉了张椅子坐在巫暮的面前继续说:「我说前几天上头开会通过了要求,可以让我们这些可怜的基层劳工好好休假。」
巫暮点点头,没打算接下开口,而坐在对面的男人等了又等,见对方就像个称职的雕像,终於沉不住气的崩溃:「我说你,好歹我也是当初领你进来的前辈,怎麽从早到晚看你都好像失了魂似的,就算失恋了也差不多要好了吧!总总也要两年了!我们已经相处两年了!你还没叫过我这个前辈!一次也没有!」
巫暮无语地看着眼前像小孩一样大吵大闹的男人,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场景,那是个下雨天的日子,也是巫暮第一次来到公司上班,那时的自己比现在还要来的阴郁,本来不想与他人有过多的交涉,但这个男人却完全不受影响,自顾自的自我介绍,自顾自的带领还是菜鸟的自己。
不过巫暮也没因此与这位「前辈」打好关系,而是和以往一样的闷声不吭,而这位「前辈」好像不信邪的也咬牙决定要和巫暮相处,他当初还天真的想:「还没有我治不了的後辈呢」,於是天天黏,日日黏,黏到公司里的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明恋这新来的,看他们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怪,最後连他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
「我操,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呢,怎麽就跟姑娘一样的不讲话呢!」
巫暮冷冷地看着对方疯狂地抓着头发,不自觉的将椅子往後挪了挪。
巫暮记得这个男人说过,他的名子叫朝禾。
看来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巫暮暗自下了决定,而他的前辈朝禾此时殊不知,他与巫暮的距离又默默的拉长了。
「算了,我只是想你平常都没跟其他人有什麽互动,想说趁这次的假日来办个户外远足,让你多认识些新朋友,不然整天看你一个人闷着,看久了我都觉得自己要得忧郁症了。」
巫暮一听,眼神锐利的看了朝禾一眼,朝禾脚下一软,又不敢相信的揉了柔自己的眼睛:「我有没有看错,你刚刚的眼神好像变了个人,欸不是你刚刚是不是瞪我了!」
「……没有你看错了。」巫暮说完沉默一会儿,然後起身开始收拾桌面。
朝禾一看也起了身子道:「所以你去不去阿?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耶!」
巫暮:「今天有事先早退,还有谢谢前辈的邀约,但我大概没有时间赴约,先走了。」
朝禾:「……喂、喂!等等还有时间可以考虑的哇!漂亮妹子很多你真确定不来吗?」朝禾看着巫暮比了拒绝的手势,动作流畅的走出了办公室。
朝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想:没想到都过了两年了,这小子还是跟当初那样无情……等等他是不是刚刚喊自己前辈了!
他一脸懵的看着门口发呆,接着有人从门口走进来看到脸上呆滞的朝禾,莫名问:「老禾你怎麽杵在这,傻了吗?」
朝禾一脸懵的看着门口的人:「老莫你不知道,刚刚巫暮那小子居然喊我前辈了……」
老莫一惊:「卧操!终於开口了吗,你们有结果了?是你先告白还是他先告白的?」
朝禾一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气的从椅上跳了下来,一拳挥向对方:「什麽告白不告白的!你们到底脑袋装什麽龌龊的思想!我跟巫暮可是纯洁的前後辈关系!」
老莫冤枉的哀道:「谁叫你一天到晚都跟在那小子屁股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子是你上司呢!且全世界都这麽认为了,怎麽就只怪起我来了。」说完怕对方又想补上一拳,於是老莫说完赶紧灰溜溜的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朝禾崩溃的大叫:
「卧……卧操!老子喜欢的可是女的!女的啊!」
但是朝禾的呐喊注定传不到大家的耳里,如同今天与「後辈」的感情交流,终究只是水面的涟漪,最後趋向平静。
巫暮其实也不全然的没听进朝禾的话,确实他也明白不融入团体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他已经失去以往对人的热忱,加上近期梦里熟悉的景象又开始频频出现,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其他事情了。
巫暮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会做同一个梦,可能是不同的片段,不同的内容,不同的对话,但其中总会好像有一个人影,巫暮对这人影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是不停地重复出现,挥之不去的感觉让巫暮多少有些放在心上。
因为每当开始梦境时,巫暮总是痛苦的,虽然醒来後无论多强烈的情感都会缓缓沉下,但次数一多还是会消受不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巫暮毕业後,那个梦彷佛已经消散,不再出现之後,巫暮的情绪也开始渐渐回归稳定,回归寂静。
本来巫暮已经对那个梦的内容忘记了差不多了,但近期不知为何地又开始以往的出现,相同的内容,相同的人,虽然明明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但巫暮可以很明确的知道,就是之前的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也许真的该看医生了。
巫暮走在回家的街上,沉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