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魑魅魍魎與偷心賊 — 我的方法稍微激烈了一些

安辉昨天甚至没注意到一楼有个厨房。

「你们,要厨房做什麽?」,安辉问道。

「真没礼貌。」,魅笑了:

「我们既想成为人,就自然会尝试作为人类活着。不管是食衣住行,我们都乐於尝试。好了,安辉,」,魅点燃了煤气灶:

「煮饭吧。」

……

「你不会?」,安辉问道。

「你觉得?」

安辉很无奈,也是啦,一个长年只吃小妖怪的大妖怪,怎麽可能会做菜?

不过……,他看了眼魅,那人浑身仍旧是那样疯狂散发着优雅从容。

这样的人,是怎麽吃妖怪的?

「你吃妖怪的时候,都生吞吗?」

魅愣了愣:

「我啊?」,他按着胸口道:

「我通常不会马上就让他们死亡,你知道的,我喜欢慢慢来。」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不过我大多是不吃肉的,我喜欢妖气,享受牠们的妖力。那便是最美味的了。没必要非得吃了牠们那恶心乾涩的肉。」,说起妖怪的肉,他皱起眉头:

「特别恶心。」

阳光正刚好,安辉沐浴在厨房那扇三角窗透进来的阳光里煎着蛋饼。

「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去叫其他人下来。」

魅摇摇头:

「一大早,他们得要汲取阳气了。」

安辉放下锅铲:

「那你不用?」

魅看着他,意味深长:

「你记得我说过每个人汲取的方式都不太一样吧?」

安辉点点头。

「我的方法稍微激烈了一些。」,魅说道。

安辉有些不安:

「会痛吗?」

「稍微?」,魅如实以告。

安辉心想也就一毫克,大概也不会多痛:

「无所谓了,我都答应了。赶紧吧!」,他走向那个好整以暇的男人。

魅站了起身,弯下腰轻轻地在安辉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安辉被他吓得不轻,咬脖子什麽的…,而且这也咬太久了吧!

「停,停!又不是吸血鬼,你咬我做什麽?」,他一把推开了魅,被推开的家伙倒是一脸无辜:

「不是你说无所谓的?我便是靠这样拿取阳气的。」

「其他人呢?也这麽激烈?」,安辉压着方才被咬的地方,那上头还摸的到鲜明的齿印。

「唔,谁知道呢?」

……

安辉不想再陷进他的漩涡:

「把早餐放盘子上装好了,我马上下来!」

他发落了工作给了他以後,便跑了上楼。

被留下的男人收起了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若有所思。

安辉上了楼,走廊的底端,视线撞上了那间双开门的房间。

他想了想,魑看上去便没有什麽起床气。索性便直直往走廊底端走去。

他敲了敲门,魑竟是已经醒了。

「是安辉吗?」

「是我,该下楼了。」,安辉透过门道。

「请进。」

安辉愣了愣,仍旧是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

魑就站在一截横放的檀香木前,满室飘香:

「安辉,汝可曾听闻香道?」

安辉摇摇头,他一个高中生,上哪里去懂这些?

「黄庭坚的香十德,感格鬼神、清净心身、能除汚秽、能觉睡眠、静中成友、尘里偸闲、多而不厌、寡而为足、久藏不朽、常用无障。」,他轻轻刮下檀香木,细碎的粉末被他装在一只漂亮的碗里:

「自古香便被视为洁净的东西,乃浩然正气、纯阳之气,可感知于天、感知于地,没有香的地方被视作污秽的。然而吾此妖魔鬼怪却乐於此道,实在讽刺。」,他拿出了一个青铜制的小香炉,又另外拿了一只像汤勺那样,却扁平的器具,上头缠绕着图腾:

「此器为香拓。将方才取下的香粉铺在香炉中,遂用香篆印出形再焚烧,此法称为篆香,也叫做印香。」,他手法娴熟,优雅。

可安辉真的不明白为何自己得一大早修习香道。

「汝之阳气。」,魑朝他伸出手。

「啊?」,安辉乖乖伸出了手。

只见香炉中间,香粉已被魑用香拓印成了漂亮的形状,安辉凝神看了看:

「这也算是夔纹吗?」

魑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安辉突然感到指尖一阵疼痛,他看了过去,只见魑正抓着他的食指,往香炉里滴了一滴血。

你们取阳气的方式就不能有不痛的吗?

薰香冉冉升起,魑走到了窗边坐了下来:

「甚好。」

好个毛啊?安辉盯着自己冒着血的指尖,心想也不帮忙擦个药还是什麽的。

「赶紧下楼了喔,不然早点会凉掉的。虽然无法果腹,可是口感也是很重要的吧?」,安辉叮咛着,一面推开了门。

「好了…呃,接下来是……」,安辉想了想,魉的房间在932距离这里比较靠近。

他迈开了步伐,数着房号来到了932号房。

他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

「魉,起来罗!」,他喊了一声,里头仍旧毫无回应:

「我进去罗!」

安辉推开门走了进去,那顶天立地的书柜将他团团包围,魉就睡在地上,沉沉的睡着,只不过……呃,size有点不对。

魉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一个孩子的模样,可如今倒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怎麽看也不是孩子。

地上的人,褐色的卷发依旧,脸上有一些细碎的胡渣。他光着膀子在地上躺成了大字型,魉那件恐龙睡衣便堆叠在旁边整整齐齐。

不对啊…这大叔是谁?

安辉还在纳闷,地上的大叔便翻了个身,迷蒙的眼对上了安辉。

「咦?」,他惊叫了一声,随即烟雾四起。

安辉眯起了眼,被那阵烟熏得难受:

「咳咳……」

待烟雾散去,地上躺着的已然是穿着恐龙连身衣的魉。

他沉沉的睡着……

「少骗人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安辉吐槽道。

魉爬起了身,很是无奈:

「小孩子因为比较小,也来得精致一些,因此维持形体需要耗费大量妖气,所以常常睡觉的时候便会……」,他後头的话没讲完。

「既然那麽耗能,干嘛不乾脆……」,安辉话都还没说完,便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要是敢说什麽:“干嘛不乾脆变回原型?”之类的那种话,我就立刻吃了你。」

安辉嘴边的话只好急转弯:

「我是说,你干嘛不乾脆维持大人的模样就好了?」

「小一点方便。」

他回答的含糊,安辉心想,那你原型岂不更方便?

可他没胆开口。反正人各有所好,他喜欢扮演小正太安辉也不想置喙。

「阳气得给你才行。你拿取的方法能不能不疼痛,不见血?」,安辉朝他道。

魉懒洋洋的点点头,伸手拔了一根安辉的头发:

「痛吗?」

……

「是不痛啦…拿好了吗?」

「好啦。阳气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这样子。所谓拿取方法,就像是消化那种意思。每个人选择的方法,都是最快速吸收且最能享受过程的。」,魉解释道,一面将安辉的发丝夹进书本扉页里。

眼看自己的头发被那般保存,安辉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像我就不怎麽在乎过程,只要能得到就行了。」,他阖上书本:

「那是什麽味道?」

「早餐的味道。成为人类的第一步在於晨。」,安辉笑道:

「赶紧下楼吧!」

紧接着便是魍了。

安辉走了好一会,才找到了他的房间:

「喂!水妖你起来没?」,他朝里头喊。

「你他妈的谁是水妖?」,魍打开了门,只见他光着膀子,手上还握着哑铃。

「额,健身狂魔。你不是有健身房吗?一大早在房间搞什麽?这是你给自己的脚色设定吗?拿着哑铃开门?」,安辉嫌弃着问道。

「你为什麽只对我这样啊?我惹过你吗?」,魍对於他的态度感到很无奈。

安辉听他委屈巴巴的语调便笑了出来:

「不是,是因为你很像人类,很好相处。」

「是吗?我很像人类?」,他得意洋洋:

「一定是因为我持续不断地锻链所以…」

「不是,只是因为你作为一个妖怪比较拙劣。既不像魅那样妖力高强、高深莫测,也不像魑或是魉那样学富五车。你就像一个只在世界上活了几十年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

「赶紧把阳气拿了,下楼吃饭。」,安辉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我要来不及了。」

魍闭上眼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拉过了安辉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拿好了,滚吧。」

「咦?」,安辉有些疑惑:

「这就好了?」

魍不解的看着他:

「不然?」

「比想像中温柔呢。」,安辉调侃似的笑了,双眼眯成了弯月,皎洁的映在魍的脸上照成了红霞。

「闭嘴,赶紧滚蛋啦!」,他一说完便用力地甩上了门。

等安辉再次下楼,魅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三角窗外的阳光那亮堂堂地鲜黄泼得他浑身都是,他听见脚步声後便望向了安辉:

「亲爱的,我现在可是患有安辉分离焦虑。你不可以离开这麽久的。」,他微笑道。

安辉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都凉了吧?快吃吧!」

一看见他那张带笑的嘴,安辉便无法克制地想起他咬他的模样。

以後还得天天这样,究竟要他情何以堪?

魅一语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一会,才含着笑慢悠悠地问道:

「安辉,你难道不知道魅会读心吗?」

安辉的叉子掉到了地上,可那金属敲击磁砖的声音却没惊扰眼前那人完美的微笑:

「你啊,还真是满脑子都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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