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车厢外头的阿笙说他们到福井镇後,苗井一脸喜出望外,归心似箭的她简直按捺不住,恨不得立马跳出马车狂奔回家!可为了顾及容家的颜面,现下只能着急地坐在马车里,她开始描绘出她熟悉的街道,绕过几条街、走过几条路,最尾间的房子就是她的家。
容相蔺一路上闭眼的时间多过睁眼的时间,可苗井所有举动和情绪都恰好让他收尽眼底,他望着她若有所思,脸上不见任何表情,一门心思全扑在家人身上的苗井断然是没发现容相蔺正盯着她看。
马车终於停了下来,坐在外头的阿笙掀开帘子朝他们俩人说,「少爷、少奶奶,我们到了。」
苗井一听,顾不上要有啥形象,欣喜不已地直接跳出车外,落地站好後就被几个人给猛力撞进怀里……
「阿井姊姊!阿蜜想想你!」
「阿井姊姊!你不在都没人说故事给我听了!」
「阿井姊姊!你终於回来了!」
三人同时开口,苗井却一句也没落听,她立刻蹲下来死死地紧抱着弟妹们,「阿蜜、阿满、阿锦!我也好想你们啊!」
被背下马车的容相蔺,在阿笙他们的帮助下坐上轮椅,随後他自个儿抡着轮子来到苗井的身後,用那依旧毫无波澜的声色,似命令的提醒,「别杵在这。」
苗井丧气地想,她怎麽就不能杵在这了?这她家门外呢!
结果,一抬头就瞧见巷头街尾的邻居们全都聚集过来,她一眼了然,立即起身领着三个弟妹和容相蔺他们动身往屋里头走,当然,她也不忘和周围的大夥打招呼……
「呵呵!柳大娘你好呀!吕大哥别来无恙啊!哦!这不是许妹儿吗?两天没见可变漂亮啦!」在苗井三两句轻描淡写的招呼下,他们全都进了门庭,最後对那些探头探脑凑热闹的邻居们摆摆手,「你们看我也忙着呢,就先失陪了啊!改天再聊呀!」
苗井动作迅速,丝毫不留空隙让人有机会插话,但她才一转身又被几个人给撞个满怀!
「姊姊!欢迎回来!」
「姊姊!你不在这几天,我们都好不习惯!」
「娘可放心了,姊姊,你变得好美呀!」
苗井望着两个比她高一丁点的弟弟和矮她一丁点的妹妹,简直激动地想哭,毕竟这三个弟妹平时有工作还得上私塾,知道她今日会回来还特地待在家里,虽然她希望他们能乖乖去学习,不过之後他们能再见一次都难得,也就打消了念他们的念头,大家能团聚在一起是多麽可贵难得之事,再没多少年,他们都会成家立业、嫁人相夫教子……以後再聚的日子恐怕不多。
当她的弟妹们和她寒暄一阵才纷纷注意到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在後头盯着他们瞧,他的後头还跟着毕恭毕敬的两男一女,看上去有些威风,再见他面无表情倒是全都低头噤了声但还是不时抬眼偷觑着他。
苗井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欢喜过头忽略了容相蔺有点不太好意思时,苗井的娘亲姜綉从厅堂缓缓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有气无力,可见着苗井後健步如飞扑了上去,苗井一惊,连忙伸出双臂扶着姜綉柔弱的身子,「娘,你身子不好在屋内等我就好,怎麽就出来呢?」
「傻孩子,娘就想快些看看你呀……」姜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再伸手摸摸苗井的脸,心想还好,她的女儿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样庆幸着却还是哭了出来,她哽咽地对苗井说,「娘看你这样就放心了,就怕你受苦……」
说来,当苗井下了马车後,年幼的弟妹们朝她狂奔而来时,进门再见其他三个弟妹时,已经让她在心里泪流不止,彼时,再见到她娘亲如此替她忧替她惊,此时是嚎啕大哭,可再怎麽哭,那也只是哭在心里、吞进肚里。
苗井极少在人前哭,并不是觉得这样太娇气而是习惯使然,在家中不敢哭是怕家人们担心、难过甚至自责,所以她都躲起来偷偷哭,久而久之,她也就不会在人前哭了,这样一个习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好的是没有泪水能模糊她视线里的他们,坏的是她已经不懂怎麽去向她的家人撒娇了。
为了不让她娘亲再担心受怕,她灿烂一笑还转了一圈给她娘亲看,「娘,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阿井会过得很好,所以你以後就别这麽担心了!身子要紧!」
「我怎能不担心?你嫁的可不是一般……」姜綉眼里全是女儿苗井并未注意到一旁的容相蔺,瞧见女儿的好气色後放心下来才惊觉她的话全都落入了容相蔺的耳里,她慌忙地赶紧赔不是,「容、容少爷,我比较不太会说话,若是有什麽地方得罪……」
「无碍,岳母您不用如此拘谨,喊我相蔺便可。」容相蔺不动声色地摆摆手,表示他并不在意,苗井偷偷地望着他的眼神,那确实是与容老爷他们说话时的目光,她知道他对辈份、伦理相当重视,即便娘亲的年纪才大他几岁,他也恪守不会逾越。
姜綉看了苗井一眼,苗井眨了眨眼睛示意说就按他的话去,姜綉才朝容相蔺点点头,「嗯,好……」
「叔叔、叔叔,你为什麽坐在椅子上啊?」
眼见自家娘亲和容相蔺说话,最年幼的三个弟妹们止不住好奇心跑到容相蔺的身旁团团围着用一脸新奇地盯着他,最先开口的是老么徐蜜。
听见妹妹发言,徐锦跟徐满也觉得不能落人後又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叔叔是你把阿井姊姊带回来的吗?」徐锦笑颜逐开地看着容相蔺问。
徐满则眼巴巴地望着容相蔺,「阿锦,一定是叔叔把阿井姊姊带回来的呀!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啊?」
只见容相蔺蹙着眉头,好似在思考怎麽回答,苗井见状赶紧打断。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会吓到他啦!容相蔺会坐在椅子上是因为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还记得怎麽对待不舒服的人吗?」苗井对着年幼的三个弟妹问,三个人想了想,之後异口同声地说,「不吵不闹不打扰!关心注意问需要!」
「很好!那我有说过如果是我在的话,你们要怎麽做?」苗井双手叉腰问着年幼的他们,他们想了想,「听阿井姊姊的话!」
「好咧!所以你们先过来站好!」苗井朝年幼的三个弟妹招招手,将他们带到其余的弟妹身旁,让他们一家按年纪一字排开,让她简扼地相互介绍,「我就简单给你们介绍。」
「娘、弟弟妹妹们,这位是容家的少爷容相蔺,站在後头的那位姑娘是照顾咱们起居生活的阿笙,还有替咱们驾车的张伯和他的儿子小张。」苗井先介绍容府的人,阿笙他们一一跟姜綉打过招呼。
「容相蔺,这是我娘,还有这是我弟弟妹妹们……」从左到右,先是二弟苗青,接续是龙凤胎的三弟苗禾、四妹苗涓,而另三个是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妹,五弟徐锦、六妹徐满和七妹徐蜜。
容相蔺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然後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苗井怕弟妹们因为他这样的行为而受打击赶紧补充道,「我跟你们说,容相蔺比较怕生,他没开口和你们打招呼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们,是他不好意思。」
这话落到容相蔺耳里後,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苗井,似乎是说:又睁眼说瞎话,她朝他微耸了一下肩,似乎回他:不然我还能怎麽办?
「容叔叔,我们不怕!」老么徐蜜算是自来熟,对谁都相当亲近热情。
「是啊,容叔叔别不好意思!」徐锦也跟着附和。
容相蔺不语,苗井只能打呵呵笑过,恰好她见姜綉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晃这才催促着大家,「好了!好了!我们赶紧进屋吧!」
说到进屋,姜綉这才连忙想起,「哎!这一开心就忘了厨房里还滚着汤呢!我先去厨房准备准备,待会就可以吃饭了!」
「呀!吃饭吃饭!」听到吃饭的徐蜜简直开心地又蹦又跳。
「娘,我去帮你,多些人手弄得也快。」说着说着,苗井已经抡好袖子,姜綉看了一眼容相蔺才又把目光放回到苗井身上,「阿井,你就和容少……相蔺先进屋里等吧!来者是客,你就替娘好好招呼,我让阿涓帮忙就行了。」
「也是呢,那我先去给静叔叔上个香。」姜綉点点头後,拍了拍苗井的手背才领苗涓去了厨房,苗井立在原地,嘴角浮出一丝苦笑,原来看似不变的,在一场婚嫁後也全都变了样呢,她小声地说了一句,「哎,我又忘了自己嫁人了,瞧我这记性。」
容相蔺望着背对他的苗井一语不发,只是转过头和後头的阿笙他们说,「先把东西搬进屋里。」
***
新娘归宁当日回到娘家,娘家必定会准备丰盛的归宁宴来宴请新娘和新郎,苗井家当然也不例外,姜綉似乎拿出所有看家本领,煮出了十几样菜色把茶桌占满,道道飘香让人食指大动,这对苗井一家来说简直是满汉全席,只因这比他们以往逢年过节吃得还要好上几倍,不过这对容相蔺来说就只是小菜一碟,所以当菜色舖满整张茶桌,苗井的弟妹们赞叹出声和眼里还泛着光亮的时候,容相蔺心里却碎念了句: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由於苗井家先前买不起大饭桌,就只有个不大的四方茶桌,除了姜綉、苗井和容相蔺他们在茶桌上吃饭,其余她的弟妹们都坐在小凳子上不然就是叠几块砖头将就。
当然!阿笙、张伯和小张也被姜綉招呼来吃饭,只是碍於身份问题,即便有地方坐,他们还是选择窝在门边。
吃饭时,苗井的弟妹们边吃边同她家里长家里短,一刻也停不下来,他们全挨坐在苗井身旁,说着哪家母狗生了几只狗仔;哪家姑娘又被肥头大耳的陈员外相中要娶回家当妾;哪家大伯和大叔因为一壶酒从巷头吵到巷尾……几乎是微不足道的闲话家常,可这些於苗井来说却珍贵无比,是镌入在她的生命里,因为那里曾是她生活的地方,没有这些,她就不会是如今的苗井。
姜綉望着苗井那满溢的喜悦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前的这八个孩子都平安健康,这便是天下间最大的幸事。
在姜綉的前半生里,快乐的日子并不多,总是离别多於相聚,此刻她的孩子们都在她的身旁说说笑笑,她想,这是她一生最圆满的时刻,只是……唯一遗憾就是苗井的婚事,虽然容夫人他们都向她保证绝不亏待苗井一分一毫,可婚姻这种事,若是一方不爱就是亏待!她怎麽也放心不下,她的女儿即便穷也是能追求幸福,她不愿让女儿把青春年华都葬送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但事已既成,她也只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倒下,唯有这样,她才能永远当女儿的後盾。
显然,身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少爷,容相蔺对他们的话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苗井怕他觉得无趣,所以总是无意地把话题转到容相蔺身上,让他和大夥能说笑一番,可这位惜字如金的大爷,回答老是简短的一句话,甚至一句话还不超过三个字,苗井抽抽了嘴角还不忘在心里大声呐喊──这人到底会不会聊天呀!
最终放弃和容相蔺聊天的苗井似突然想到什麽,她拉过苗青问了一声,「对了!阿青,你知道团子最近过得还好吗?上次我好像真的伤透他……」
苗青没料到苗井会突然问起团子,在思考如何回答会比较不让她姊姊担忧时,啃着苗井夹给自己的鸡腿的苗禾,看哥哥支支吾吾不说话,就诚实地抢先替他回答,「团子哥跟船出海做生意去了呀!据说赚得多……哎?团子哥没和姊姊你说吗?」
苗禾才一说完,就被苗青用手肘捅了胳膊,当然一旁的苗涓也顺手拧了苗禾大腿一把,苗禾痛得一惊,嘴里恰好塞着鸡腿发不出声,除了观察入微的容相蔺瞧见就没人察觉到他们的动作。
「什麽……团子去海上做生意?那不是很危险的吗?他怎麽就……」苗井想起当初团子听到她决定嫁人时受伤的神情和他所说的话,字字哀怨伤心……
再等我几年!我可以养你们一大家子……
你不是等不了我,而是你从未喜欢过我……
阿井,你要在容府过得好好的。
容相蔺对这些菜肴没什麽太大胃口,一是他本来就吃不多、二是他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即使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他就趁着这时候打量苗井他们一家,所以苗井忽然沉默的样子他是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她的家人还能让苗井露出这样神情的人是个什麽样子?基於人类本能的好奇,他起了点兴趣。
「啊!姊夫不知道团子哥吧?他是姊姊之前在米厂一起工作的朋友,团子哥对我们一家都好,但对姊姊特别好,毕竟团子哥喜欢我们家姊姊……呃!阿涓你怎地又捏我?」苗禾哭丧着一张脸,抚了抚二次受伤的大腿。
苗涓真心觉得她这个孪生哥哥简直蠢到极点,说这话根本是打坏她家姊姊的名声,而且还被名义上是姊姊丈夫的容相蔺听去,不知道容相蔺能做何感想!
「哎!阿涓你别老是动手呀,你可是姑娘家,要是养成习惯可不好。」苗井虽然不知道苗涓干麻掐苗禾,但是身为姑娘家不能总动手,这要是养成习惯,以後嫁去夫家可会被说成悍妇!
苗涓向来很听苗井的话,这一被说教就乖乖地低下头来认错,「是,我会改的。」
容相蔺知道来龙去脉後则是轻哼了一声,极其小声,可恰好被耳尖的苗涓听见,她便开始在意起这个名义上的姊夫。
***
虽说满桌子的菜让大夥吃得满足,但说到吃糕点的时候,还是能腾出一些空间装甜食的。
姜綉起身前去厨房拿她做的甜枣糕要给大家嚐嚐,徐蜜开始巴唧巴唧着嘴,没三两下就流下长长的口水来,坐在一旁的容相蔺瞧见後似乎微露出厌恶的神色,在端详容相蔺的苗涓正好看见这一幕!
徐蜜转头看向容相蔺,吸了吸口水,有点口齿不清地说,「容叔叔!阿娘的糕糕可好吃啦!」
「嗯。」为了不被徐蜜碰着,容相蔺稍微动了动身子,敷衍地应了个字。
「对呀!容叔叔!我们可不骗人,你待会吃就知道了!」徐锦紧接着妹妹的话,推荐起自己娘亲的手艺。
「嗯。」容相蔺又敷衍地应了个字。
「容叔叔,你是不是只会说『嗯』呀?」徐满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扬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容相蔺。
然而,根本没认真听的容相蔺更是敷衍地哼了声,「嗯。」
坐在容相蔺身侧的苗井见他如此敷衍的样子,不怒反笑,一不小心还笑出声来,容相蔺看了一眼苗井,用那高傲冷漠带着鄙视的目光说:有何好笑?丑ㄚ头,你傻了吧!
苗井开怀地大笑,她想,通常容相蔺不太理睬她,多半是像这样,半个字都懒得对她说,甚至有时也不抬眼看她,可他即便不想回应她的弟妹们却还是给了个回应,想来,他当真很听容夫人的话呢!
苗涓发觉苗井是因为容相蔺而发笑,可容相蔺却以藐视目光看着苗井,她就心有怒气,提起茶桌上头摆放的茶壶给容相蔺那杯已空的杯子再度倒满,她甜甜一笑说,「容叔叔,请喝茶……虽说这是粗茶你可能喝不惯,可别无选择还是得喝,总不能渴着吧?」
苗涓的言下之意很简单,意味着,她姊姊虽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与容相蔺身份差别有悬殊,但是现今的容相蔺也别无选择,即便不喜欢仍是得接受。
聪明如容相蔺怎能听不出这话中有话,眼前这个比苗井还小的姑娘正在用这一杯茶和一句话来告诉他:老实说,我讨厌你。
对苗涓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苗井眨了眨大眼,不懂苗涓怎麽对容相蔺如此友善客气,通常苗涓很少对家人以外的人这样,难不成……苗涓是接受容相蔺当她的姊夫了?哎?该不会是被容相蔺的外表骗了?她想,外表好是好,可个性真心糟!
即便知晓苗涓不喜欢自己,容相蔺还是伸手接过那杯茶,只因他也需表示:说实话,我也不怎麽喜欢你们。
一个三十二岁的大叔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此较量起来,不知道该说是三十二岁的大叔肚量小还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胆量大!
苗井莫名奇妙地看着这两人,似乎感受到他们四目交对的目光激出一道火花,劈哩啪啦作响着,两人笑得意味不明,让苗井不禁恶寒抖了一下!
「嗯……阿锦他们喊容叔叔是因为年纪小不懂辈分关系,可是怎麽连阿涓你也跟着喊?」苗禾的个性就是一条筋通透,直得很也单纯得很,还是个习武的热血少年,对这些极其敏感的钩心斗角关系完全不懂。
没错!徐锦他们会这麽喊只是单纯年纪小的关系不懂,但苗涓会这麽喊可就别有用心。
苗涓瞪了一眼苗禾,感觉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是孪生子,智商没一致也罢,可他老是要和她对着杠,她说什麽他就反驳什麽,不是应该要同个鼻孔出气嘛!
苗禾被妹妹这麽一瞪,缩了缩脖子,马上闭嘴没敢再说,一旁的苗青虽不是顶聪明但也多少猜到苗涓的意思,他性子本温和敦厚,见到这种驽张剑拔的情况,自然出来要打圆场,「阿涓可能一时没注意,就跟着阿锦他们这样喊了……」
哒哒──恰好这时姜綉手里端来了甜枣糕,她见孩子们全都站了起来满是疑问,「咦,你们怎麽了?」
这一问,立刻把适才尴尬又紧张的局面给打破,苗涓率先开口,「没呢!我们在和『姊夫』聊聊天。」
容相蔺哼了一声,心想,又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随即应付道,「他们在讨论如何称呼我,不过我并不计较这些也就让他们随意称呼了。」
「是这样啊,多谢容……相蔺你的体谅了,孩子们都还小,所对这种辈分称呼还不是很懂,要解释也解释不太来……」姜綉说的自然是年幼的三个孩子,至於年长的三个孩子……她以为他们有照辈分关系来喊。
容相蔺点点头,没再多说话。
至於苗井为何没有纠正弟妹们的称呼,完全是因为她不知道容相蔺能不能接受有人喊他姊夫这类亲昵的称呼,虽然苗禾是这麽喊他,可她觉得这种事她还是不要掺和太多比较好,以免又惹容相蔺不开心。
徐蜜一瞧见姜綉手上的甜枣糕,立马兴奋地就跑到姜綉的脚边,高举挥舞两只小手围绕着姜綉打转,那模样在容相蔺眼里看来,像极一只见到主人来喂食而开心在主人身旁绕圈圈的狗仔,不由得想起成婚当天他替苗井拿下凤冠时,她抬眼瞧他的眼神,心想,果真是一家人……
「阿娘阿娘!我要吃、我要吃!」徐蜜边喊边跳,口水都快流了一地。
「好好好,不过咱们要长幼有序……」姜綉哄着徐蜜让她乖乖等着,也把那盘甜枣糕放到茶桌上,苗井起身走了过去,无奈地笑了笑,「娘,就先给阿蜜吃吧,你看她嘴馋的。」
接着她用手直接拈起一小块甜枣糕喂给嘴馋的徐蜜,徐蜜一吃到甜枣糕就笑得合不拢嘴,一脸满足样,「好吃好吃,阿娘的糕糕最好吃!」
「就你惯着阿蜜,好了,你也拿些给容……相蔺吃。」姜綉宠溺地一笑也赶紧催促苗井,她点点头开始动作,知道容相蔺讲究,她则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两小块甜枣糕,再附上筷子端给容相蔺,他蹙着眉伸手接过,苗井笑了笑,一脸期待他品嚐之後能说点赞美之词的模样,「容相蔺,你嚐嚐看!」
容相蔺用筷子夹起被切得四四方方的甜枣糕,里头饱含豆粒般大小的核枣果子,然而包裹枣果的甜糕呈透彻的褐色,在光线照射下能依稀见到甜糕里的细碎糖粉,他仔细端详的模样让众人也紧盯那块被夹起的甜枣糕,他之所以会如此端详只要是与容府里的那些糕点做比较,虽说核枣果子品质有些粗劣,不过外头包裹的甜糕剔透晶莹,不难想这样的制作工夫有多深。
当他开始品嚐甜枣糕,便细嚼慢咽地去感受他们所说的美味,滋味是甜而不腻,枣果的味道与甜糕分明,甜度恰好,不多不少,或许是糖粉拿捏得当也许是枣果把甜度综合掉,口感的嚼劲并不会太软也不会太韧,而枣果似乎有特别处理过,并不会太硬不好咬……整体来说,是一道老少咸宜皆可的甜点。
他思忖,要是购得一些上好枣果和糖粉再用原有的纯熟手法技巧来制作,那麽这将会是一个好商机。
待容相蔺将甜枣糕都吃完时,大夥们还是紧盯着他不放,似乎在等他的评语,他蹙眉,他实在很不想和他们这群土包子说话,好似会降低自己身份,但碍於想保持良好形象的他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简单扼要地说,「嗯,不错。」
这会,苗井他们一大夥人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容相蔺望着他们,只觉得土包子们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