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薄櫻鬼同人文] 緋櫻吹雪 — 第十一幕 紅妝新鬼 (6/7) 中-1

关押朱琬萍的地方,是地牢後方一处凿壁而成的临崖石洞,当她看见为她送来餐食的人竟是梅姬,原本冷凝的神色,因为诧异而有了一瞬间的柔和。

「君上饬令,您的三餐由小奴三人负责,不容差错。虽然已经央请厨娘帮忙通融,但是牢里的饭菜毕竟……」梅姬面有愧色的双手奉上托盘,「还是要委屈殿下了,请殿下恕罪!」

「谢谢你。」朱琬萍端起托盘里那只质地粗糙的大陶碗,「我已经不是什麽『殿下』,你们不要再自称『小奴』,以後也叫我『琬姊姊』,好吗?」

放下托盘,梅姬深深看着朱琬萍:「……我们都不相信殿下会杀了香月,但是我们也不明白,为何殿下不极力洗脱罪嫌、向君上证明自己?」

「谢谢你们相信我。」微扬的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朱琬萍低头揭开陶碗的碗盖。

掺着粗米糠的泡饭除了铺有几片绿菜叶,还撒着星点般的肉沫——想来,自己平时做人还没有太失败。

「在那之後,以楠本家主为首,群臣又联名向君上求刑,说是『小惩大戒、昭信内外』……」

见朱琬萍依旧淡然得彷若事不关己无动於衷,梅姬一时急上心头,抛了礼数抓住她的手:「殿下!每日十鞭,行刑百日,这非同小可啊!菊太为您求情被罚了板子,现在只有您自己可以为自己——」

「你说甚麽?!」将陶碗放在铺着乾草充作床铺的石板上,朱琬萍反倒抓住梅姬的双肩,「菊太被打板子?现在人呢?」

她一直以为菊太会怨恨她,或许这辈子就像风间一样,不想看到她、也不再听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会为了她——

「他……可能得在床上趴两天休养,但是伤势没有大碍,殿下不用太过担心的。」梅姬睇着朱琬萍那溢於言表的焦虑神情,「求殿下自证清白——不要辜负菊太的心意!」

一个平日里关怀随从、宽和待下的主子,总是朝夕相处的她们,感受与感触最是深刻。

她们不仅不相信殿下会手刃香月,她们也不相信殿下会为了联外叛逃而罔顾、甚至断送这些无辜性命。

她们只是想不懂,一向冰雪聪明的殿下,面对那些将她打入地狱的指控,为何没有积极的提出事证反驳、甚至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

感觉上,殿下就像放弃了甚麽而变得异常的消极!

「……」松开梅姬,朱琬萍歛眸垂首,陷入了沉默。

瞅着朱琬萍隐晦不明的神情,梅姬又说道:「我们不但相信殿下的无辜、更加相信殿下的足智多谋,所以菊太才会大着胆子去求情!求殿下不要轻易的就——」

「这种时候,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我感谢你们。」

浅浅抬眼,朱琬萍长长吁了一口气:「帮我传句话,求见风间家主,会不会害你受罚?」

如果……

曾经被她欺骗还差点丧命的菊太,在这件事情上都还愿意相信她是无辜的,那他……是不是也有回心转意的可能?

朱琬萍的求见获准、被两名牢卒带出石牢交给牢卫押送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

自午後开始的阴雨蒙蒙,势头虽小却从未间断,伴随秋风凄凄,更显冬来之前的寒意习习。

所以,朱琬萍虽然疑惑为何风间在新落成的泉屋接见她,却也在进入泉屋之後,因为满室蒸腾的袅袅暖流,和缓了一身几乎透骨的冷凉。

「眼前的一切,你已失去享用的资格,不过本少开恩,特地让你进来开开眼界——」

身着纯白色浴衣的风间自屏风後方踱步而出,跟在他身後的除了纹月,还有另外两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女,他走到矮几旁落座,其中一名少女为他披上外褂的同时,另一名少女已端上热茶。

直接略过风间含讥带讽的话语,朱琬萍反而格外留意默立一旁的纹月,对她此刻那忿怨中夹杂一丝惊惧的神色,突然感到些许快意——

这小妮子以为自己可以一枝独秀了,却没想到刚转个身,又冒出了两个年轻美眉跟她比娇嫩。然後更糟心的是,她这个应该已经声名狼藉万劫不复的阶下囚,眼下……居然爬出了地狱?

「如何?」见朱琬萍不作声,风间又开口,「是不是为你自己的罪行,感到很後悔?」

闻言,朱琬萍重新将视线投向风间,眸光一瞬间变得复杂,隐隐低叹一口气,她说:「我想单独跟你说话,你让她们先出去。」

「谁准你用这种口气跟本少说话?」目色清冷,风间缓缓端起矮几上的茶杯,「罪奴该有罪奴的样子,跪着。」

愕然瞠目之後,朱琬萍甩头就想走人。

然而,转身瞥见这一室入眼可及的富丽堂皇,她想起五天前跟她一起到这里确认过所有家具摆设、现在却为她挨板子求情而卧床养伤的菊太,同时也想起那个曾经因她一句话独闯土佐藩身负重伤、为容她护短而以身犯险入潭中毒、明里暗里多次纵她护她、甚至承诺永不欺负她的风间——

回过身,朱琬萍看了眼那三个女孩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套着木枷的双手十指紧扣到指节发白,缓缓屈膝垂首咬牙:「请君上允许单独面谈!」

「都出去,立刻。」头也没回的丢给身後的人一句话,风间瞅着跪在眼前的人,睇凝的目光逐渐化去了一层薄霜。

朱琬萍抬眸迎视,墨如子夜的瞳面依稀辉映出对方眼底的点点流光,似有微微余温,隐隐熨着一度发凉的心头。

门扇很快开阖,三个女孩或惊或疑或忿的神色,分毫没有落入这两人的眼里。

「说吧,本少听着。」风间歛眸喝茶,藉此平缓心间那股稍纵即逝的动摇与纷乱。

她的眼神沉静得一如既往,澄澈却又动人,让他一度兴起推翻所有人的念头——包括他自己!

「那一晚,香月请我为她和忠胜保媒,而我也真心期待能喝他们一杯喜酒。」朱琬萍依旧看着风间,「我还来不及为他们的婚事向你开口,就出事了。」

握杯的手顿了顿,风间放下茶杯:「……本少说过会主婚的,他们何不乾脆直接向本少求?」

「香月说,楠本家主不愿意让她嫁给忠胜,而你会尊重楠本家主的意见。」原本波澜未兴的黑眸,隐约漾开属於期待的涟漪,「我既然答应了香月的请求,就不可能杀害她。」

「……」默然的瞅着眼前人好半晌,那束目光从微煦慢慢变得冷凝,「拿已经死无对证的人来演绎,你是认为只有你自己最聪明?还是把本少当笨蛋的坏习惯依然舍不得改?」

「——所以,你不相信我?」短暂回暖的心,转眼间又冰凉,「不管我说甚麽,你都不会再相信,是不是?」

「事到如今,你仍旧不知悔改一再扯谎,你凭甚麽让本少相信?」冷然的眸光染上了一抹痛色,「你若是为了鞭刑求免而来,本少都还不会这麽失望!」

只要她肯认错,即使他不再信她、无法再允她一如先前的荣华恩宠,也一定会为她免去皮肉之痛、力保她衣食无虞,谁知她竟然一而再——

「因为我曾经骗过你,所以你不愿再信我,我能理解,但是我最後再告诉你一次——这场变故是一桩阴谋,而我是无辜的!」

「本少同意单独见你,是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为自己的罪行认错忏悔,没想到——你竟然这麽冥顽不灵,真的让本少太失望!」

「失望……」深深看了风间一眼,朱琬萍垂眸歛住已经碎在眼底的残光,「对啊……失望。」

也许是心底重燃的那簇期望之火,被一口气熄得彻底,朱琬萍低头跪地的身影瞬间黯淡得格外单薄。

而这样的黯淡与单薄落在风间眼里,彷佛下一刻就会被蒸散在屋里暖苒的气氲之中,无法掌握也无从寻觅,让他心底陡然窜出一股莫名的恐慌:「只要你忏悔认错,那鞭刑之罚,本少可以宽宥,并且——」

「不用。我不会谢你……」朱琬萍缓缓站起身,「而且,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

被一句话秒燃怒火,风间冲到朱琬萍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颚,挑眉冷笑:「好,很好!习惯恣意践踏善意的人,竟然敢厚颜无耻的说『不稀罕』!」

「……」自风间眼底卷起的烈焰烧得那双殷红的眸色透出一抹令人泛寒的血红,映在朱琬萍此刻墨如深潭的瞳仁上,宛若子夜时分直冲天际的两道火光。

「既然本少的宽宥你不稀罕,那本少就当作养牲畜那般养着你——」

怒焰燃得那双赤瞳异常炙亮,风间愤愤说道:「别说本少没有给你机会认错——是你不知好歹!」

即使下颚被风间捏得快碎掉般疼痛,朱琬萍也只是侧过眼不再看他,不搭腔。

「很好!果然就是本少纵坏了你的骄横任性,从今以後,再也不会由你放肆!」被朱琬萍无视般的冷漠深深刺伤自尊,盛怒下的风间狠狠将人摔向一旁,「明天开始行刑,你就好好领受!滚!」

重重摔在地上的朱琬萍被木枷磕痛了手腕,她一声没吭的爬起来,面对风间凝眸静睇,原本淡薄的眸色,顷刻间浓若暗夜深沉。

「从今以後——」凉凉一笑,朱琬萍说得清浅宁淡,「的确,没有以後了。」

如果说,面对斋藤一是她自己曾经表错情,那麽如今的风间千景,就是她会错了意。

原来,都是让人这麽难堪的。

宛若一袭寒风倏然沁脾,风间片刻的怔愣。

再回神,这间被他寄予了心意、并且隽刻着那一夜回忆的泉屋,眨眼只剩他怅然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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