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陌生的房间与被綑绑的手脚让朱琬萍立刻惊觉大事不妙,抬眼望向闭合的房门,隔扇上投影着两条黑影。
「……这份礼,就当聊表谢意,你看看吧。」
「大人真是客气。能为您效劳,在下向来视之为荣幸啊……」
隔扇拉开之前,朱琬萍闭上眼睛继续装昏。除了门框滑行轨道的声响,没有传出後续的脚步声。
「怎麽会是她?!」
「偶然发现她原来落脚在岛原的妓馆。觉得如何?这份礼……还满意吗?」
「在下那点心思还真是逃不过大人的慧眼!实在是太感谢大人的盛情,在下定当竭诚相报啊!」
「哼哼……看你一脸馋相未解!这女人究竟哪里好?」
「自然是没有大人的风情好呐!不过她挑衅我在先、又让大人不痛快於後,在下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是你自己那里不老实吧?还贫嘴呢!」
「在大人面前,在下只剩心意是老实的。」
「你这张嘴喔……」
侧卧在地的朱琬萍闭着眼聆听两个男人的调笑,逐渐在脑海里成形的两张面孔,让她心头猛然一阵狠颤,自脚底窜起一股冷凉。
这声音!简直矫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男嗓、与做作到使人反胃作呕的声调——
朱琬萍微微睁开眼皮,眯成两条细缝的视线范围里,在已经拉开半个人身宽度的隔扇间隙,出现两张会令她倒胃的侧脸。
「——!!」果然是伊东甲子太郎与谷三十郎!
这下子,朱琬萍的心是彻底凉透了。
从刚才的对话听来,他们……难道有暧昧?!
「这个人不能留,用过之後必须处理掉。」
斜眼瞥了倒在房间内的朱琬萍一眼,伊东上扬的嘴角勾着一抹森冷,阴恻恻地笑道:「这房子今夜没有其他人,随你尽兴欢快吧!不过明天之後,该处理乾净的,记得别留下任何痕迹。」
「呃……这样……」谷三十郎转头看着朱琬萍。
短暂的停顿之後,不只笑容,他连声音都无比的阿谀奉承,「是的,这是当然!」
「那麽……」拇指与中指捏着个东西放在谷三十郎的手中,伊东笑得极其快意,「好好招呼人家,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是!在下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更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虽然看不见,但是伊东的声音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狠戾,让朱琬萍顿时明白——伊东不仅把她当成赏给小狼狗的一块肉,更要藉由谷三十郎的手来让她「被消失」。
无论是「教唆杀人」或者「借刀杀人」,这个人对她还真是恨之入骨,并且不但不给她活路,还要让她先被糟蹋一番……好!真够狠!
然而,伊东越要她死,她偏要活下去给他看!
她会想办法救自己的……一定要想想办法……
听着隔扇再度被拉开之後又完全紧闭的声响,朱琬萍估算着脚步声约莫来到身边时,皱皱眉心,睁开眼皮。
下颚微抬,朱琬萍望着蹲在面前的谷三十郎,长睫扇啊扇,黑白分明的眼瞳迅速晕出一层薄雾,微氲的水眸状似欲语还休。
一个平日里衿傲又冷艳的女人,此刻含泪未雨的眸光略带几许凄恻,惶惶不安的模样非但引人恻隐心起,更是牵动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心绪。
「呃……」原本预备用来奚落对方的言词仅仅化为一个单音,此刻的朱琬萍,令谷三十郎不自觉的怔愣睇凝。
「唔……」歛下羽扇般的长睫,朱琬萍示意着对方解开绑在她嘴上的布条。
略为迟疑,谷三十郎伸出手。
「谢谢……」朱琬萍抬眸瞅着谷三十郎阴晴未定的脸,「可以扶我起来吗?」
这一次没有犹豫,谷三十郎抱起倒卧在地的朱琬萍。
「这里……」顺势偎进对方怀里,朱琬萍的声音轻柔,「是谷大人的居所?」
「难道说……」眉峰微挑,谷三十郎勾在嘴角的笑容,半是轻嘲半是得意,「总是对我不屑一顾的『总长夫人』,终於也想亲临敝人的寒舍吗?」
「谷大人现在这一句『总长夫人』——」
脸颊贴上谷三十郎的颈窝,朱琬萍刻意将说话时的气息呼在他的脖颈附近,「是真心的吗?」
「你……」
耳畔传来阵阵带有一丝暖意的酥麻感,谷三十郎感到微醺之际,伸手挑起朱琬萍的下颚。
「不!等等!」
撇开脸避过谷三十郎迎面而来的嘴唇,朱琬萍举起被綑绑的双手横在两人面前。「请解开我。」
「哦……?」谷三十郎扬起狐疑的眉峰。
「这样绑着,就像是被强迫的……」低眉歛眸,朱琬萍面露几许遗憾却还带一丝娇嗔,「原来大人……不想尽兴一些吗?」
「说到尽兴嘛……」
往衣袋里伸手,谷三十郎拿出一枚小药包。「可有人给了助兴的东西。」
「这是甚麽?」问出口的瞬间,朱琬萍心中其实已经有底——
这绝对是害人的!
「花街里随手可得的媚药。」语毕,谷三十郎转身去倒茶。
「媚药?!」盯着谷三十郎的後脑勺,朱琬萍巴不得拿茶壶砸过去。
「都说是助兴,自然不会害人性命,放心吧。」将药粉倒进一只茶杯里,谷三十郎端着茶杯回到朱琬萍身边。
「再说,我也很感兴趣……」把茶杯凑近朱琬萍嘴边,谷三十郎轻笑,「这药,究竟对『鬼』来说,还奏不奏效。」
「——!!」震惊得双眼微瞠,朱琬萍睇凝着谷三十郎。
难道这家伙是……
「先喝下。」谷三十郎将杯口抵上朱琬萍的唇瓣,「喝了,就替你松绑。」
「……」歛下长睫,朱琬萍启唇喝下掺着药粉的茶水。
这家伙……把喂她春药当作买保险?
赌一把!如果横竖他们都不打算放过她,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束手就擒——只能寄望在药效发作之前,她还能争取一些反制对方的时间!
一脸满意的放下空杯,心里笃定朱琬萍没有能力逃跑的谷三十郎,二话不说就解开她手上与脚上的束缚。绳子才刚解下,他也迫不及待的想把人扑在身下。
「等一下!」挡住谷三十郎的猴急,朱琬萍巧笑倩兮的拉着他站起身,「谷大人不想轻松一点享受吗?」
「什麽意思?」伸手勾住朱琬萍的颈背拉向自己,谷三十郎往那张未点而朱的樱桃小口偷了个吻,「我现在就是要开始享受了。」
「看大人这样……」
为谷三十郎卸下腰间的佩刀,朱琬萍藉由为他脱下外褂而绕到他身後,「哪里轻松了——」
抓住衣袖绑上谷三十郎的双臂,朱琬萍同时抬脚往他的膝窝处踹下,突然的受制与疼痛,让谷三十郎立刻跪倒在地。
朱琬萍抓准机会挥肘击向谷三十郎的後脑,他却突然一个矮身侧躲,不但闪过攻击,更趁着朱琬萍重心失衡的瞬间,回身肘击她的後腰让她扑倒在地。
谷三十郎立刻起身一个跨步就踩上朱琬萍的後背,挣脱缠绞在手臂上的布料後,他揪住朱琬萍的长发往上提,一挥手就是雷霆万钧的耳光,将她重新甩趴在地。
谷三十郎俯身怒斥:「老子出生入死多少回了你知道吗?就凭你!」
这一耳光打得朱琬萍顿时头晕目眩,热辣的痛感麻痹了她左半边的脸,唇角溢出一丝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