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立於缅栀花树下,纤纤玉手里握着一朵缅栀花,风微微吹来,她三千青丝随风飘逸,素白襦裙轻轻撩起,她仰头望着满树的花,嘴角上扬。
她一人站在风中,翩然若仙的背影映入不远处男子的眼里。他袭一身白袍,腰间佩着一块白玉,上头刻着龙飞凤舞的一字──敛。
他望着前方那抹倩影,脑中似是闪过了什麽,他还来不及去辨识,一名字便从他口中道出。
「凝嬿……。」
他讶然,凝嬿是何人?为何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为何在说出此名之时,他的心会倏的疼了?
少女转过身来,那脸虽是带着稚气,可却已能看出往後将会是国色天香之颜。
「师兄?念嬿正想叫你来看这花呢!」唐凝仙看清来人後有些讶异,毕竟墨羿天三个月前离山去了京城一趟,如今突然回来,可让她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她拾起一朵落在地上的缅栀花,快步跑到墨羿天身旁,笑着道:「喏!师兄你看!」
墨羿天望着眼前笑得开怀的姑娘,接着看见她手里捧着的花,那花沾了些许泥土,已不如原本开在树上的美。
「这花已落地,为何不摘树上的?」他不解地开口,接过那朵花细细观察,想找出这花的特别。
「师兄,花开不过一瞬,我怎麽舍得夺去它花开时那短暂的时光呢?相比此花,虽已落地,可未枯萎,此花难道就不美麽?」她拍去了那花瓣上的泥污,接着抬头望着他笑。
那笑靥,比所有花都还要来的惊艳。
「怎麽不选其他花呢?缅栀花的花色极其不起眼,你何以锺爱它?」他望着只有白黄二色的缅栀花,皱了皱眉。
她笑而不语。
在好多年後,他才明白,世上所有的花都比不过当时她亲手予他的那朵缅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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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唐凝仙拉了拉被褥,突然开口唤道。
屏风另一侧的墨羿天还点着烛火看着手中的书,忽地听见这声呼唤,淡淡开口回了声嗯。
然而这次,少女的声音却再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就回覆。
『难不成是睡去了?』他在心里暗想道,摇头失笑。
可就在他正准备熄灭烛火入睡时,唐凝仙的声音却又再次传来,不同的是,这次她的声音既细微又虚弱。
「师兄……。」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墨羿天立刻拉开屏风,只见她脸色苍白,娇小的身躯蜷缩着,脸蛋上布满着细汗,似是受着什麽痛苦。
「怎麽了?唐凝仙,你可别吓唬我!哪儿不适?快跟师兄说。」他把她抱至大腿上,大手轻拍了拍她的脸让她保持清醒。
此刻,他才迟钝的发现,她的裙襦上满是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
他不顾她裙袍上满是血污,就这样将她背了起来施起轻功急速往寒煦居那儿飞去。
「师父,师父!」墨羿天敲了敲木门,背上的人儿不安分地动着,然而他并无斥责她。
毕竟她现下应该也是忍着痛苦的吧。
「羿天?念嬿怎麽啦?怎麽脸白成这副德行?快,快进来!」韩煦打开了木门,在看见墨羿天背上的娇小姑娘时,皱紧了眉,赶忙让他们二人进屋。
「师父,这ㄚ头也不晓得怎麽了,方才我听她声音虚弱,後来去看了下她,便是此番模样了。」墨羿天望着她白裙上刺目的红,有些着急。
难道她生了什麽大病麽?
韩煦观察了下唐凝仙的情况,原本皱紧了的眉头松了开,笑着道:「念嬿无事。不过是长大了而已。」
长大?墨羿天琢磨着韩煦的话,目光疑惑。
半晌,他的脸蓦的红了,有些吃惊的开口:「莫不是她癸水来了?」
韩煦望着少年的反应,笑得更欢,微微颔首。
「羿天,你先在这儿顾着念嬿,我去找安姨要几套衣服和补汤。」韩煦推开了木门,留下几句叮嘱後便离开。
此时,寒煦居里就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墨羿天恍神的看着床上的唐凝仙,一时也不晓得该不该上前关心关心她。他现在,可是困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唔……好疼……。」突然间,床上人儿嘤咛了一声。
墨羿天在听见那声音後,原本还正犹豫着,当下竟是想也没想便快步走到床边望着她惨白的面孔。
她的纤手紧紧抓着床架,因用力而发白的指骨映入他眼帘,他缓缓执起她的手放入手心里,轻声开口:「你忍会儿,师兄在这。」
那夜,她只觉下腹不断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意识不清,却丝毫不知陪了她整夜的少年清冷声调里的温暖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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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睁开双目,唐凝仙的眼里只看进一个人,他那双如冰一般冷漠的瞳孔里彷佛装入了什麽和往日不同的东西,可一时间她也不晓得如何描说。
「师兄……我怎麽在床上?」她欲坐起身却被墨羿天按住,打量了四周,才吃惊的问道。
墨羿天没回她的话,而是从一旁的托盘上端过一碗乌黑黏稠的药,「呐,喝药吧。」他舀起一汤匙的药,粗鲁的往唐凝仙口里塞。
唐凝仙没料到他如此动作,吓的呛了好几下,乌黑的汤药就这麽被她全数咳了出来撒在洁白的被褥上,点点黑污看起来甚是脏恶。
「师、师兄,我还是自己来就好。」她伸手去接过药碗,一口气把药喝了下肚,喝完後整张脸皱得紧紧的,苦得让她差点落泪。
「啧,这药不能这样喝的,真是。」他看着她那张脸皱眉斥道,可在心里却偷偷窃笑。
那脸着实滑稽得令人想大笑。
「我又不知道……」她低声细语着,不服气的倔着小嘴。
墨羿天摇了摇头拿起药碗便往外头走去,正好碰见正要入屋的韩煦。
「药碗空着,念嬿醒了?」韩煦瞥了眼墨羿天手上端着的药碗,试问。
後者微颔之,徐步往大灶房那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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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鱼儿鱼儿,这下子可终於抓到你了呗!」她一袭白裙卷至大腿处,白嫩的小腿泡在溪水里,手里抓着一条大鱼,整身白衣被水珠溅湿,可她却毫不在意,只笑望着手里的大鱼。
这鱼啊!她可是肖想很久了!
「唐凝仙,你在做什麽?」後头传来一阵冰冷厉喝,她转过身灿笑着对男子喊道:「师兄!你瞧,我抓到晚膳了!」她亮着手中的鱼,一双眼弯的似月牙。
忽然间,她整个身子往後栽,男子见状立刻跑至溪边将她拉起,眉头皱的死紧,脸色微愠道:「怎麽都不注意些?不是说了你现下身子虚麽?还跑来这儿做甚?这水多冷!万一得风寒怎麽办?」
面对眼前男子的连环骂,她尴尬的笑了笑,「好嘛!师兄你别念啦!怎麽比师父还唠叨?」她爬起身来,一袭白衣早已湿透黏在她初长开的娇躯上。
只见墨羿天的耳根子逐渐转红,不自在的转过了头,讷讷说道:「走吧。别再来溪边了明白麽?」语毕,他快步离去,只为了掩蔽脸上逐渐明显的红晕。
後头的少女见他离去,连忙大喊:「师兄,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