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課見 — 那我們也試著在一起

有时候尹心仪觉得,不是男友不好,而是她对他就是没那种怦怦然的感觉。

她常常怀疑,仅仅靠着关怀与照顾建立起来的感情,就能支撑他们携手走到人生尽头吗?

对此,她在某天忧心忡忡的打给她的恋爱军师──蔡菜。

「菜,你觉得我应该怎麽做?我每次在他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来,好像他这麽爱我,我却没有回报他同等的爱太不应该。可是我越担心,我就越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他,常常觉得活在愧疚里不如不要在一起算了。」

蔡菜很可恶,一边讲电话还一边翘着二郎腿吃着爆米花观赏液晶萤幕里播放的电影台节目。

「打死他!打死他!」蔡菜很激动的鬼吼鬼叫,尹心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以为自己的男友居然罪该万死至斯,只是不爱他就杀了他不好吧?

还好问清楚状况,蔡菜说她正在看枪战片。

「哦。」老娘难得有感情方面的困扰,你居然在给我看打打杀杀的电影。唉,我好像有点伤心。

发觉尹心仪声调冷清了几分,蔡菜连忙关了电视,「宝贝,跟我说说你的困扰。怎麽?那天在母校见到叶熙之後,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他吗?」

尹心仪眼珠子转了两圈,回答:「我没想那麽多,倒是他来我工作这间学校找我了。这局势倒比较像他对我余情未了。」

「哦?」蔡菜想了会,出了个烂主意:「那你怎麽不再跟他相处看看呢?如果他比较让你有感觉,你干嘛还跟没感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这样蹉跎来,蹉跎去的,不可惜吗?」

尹心仪差点哭出来。当然可惜啊,怎麽可能不可惜!

於是,冲动派的她很快抄起手机,翻找到他上次打来的号码,就这样无厘头的打给叶熙。

紧张兮兮地想搞清楚现在他那边是什麽状况?

「尹心仪?」熟悉的迷人低音响起,尹心仪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两下。

在那个当下,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说──她似乎从来不曾因为男友的任何举动有过扑通扑通的悸动。

她很常被他感动,却从来不曾为他心动。

跟叶熙一样帅的男人她不是没遇到过,追求她的人也不算少,总让她装着傻含混过去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在每个人身上都少了些什麽,不够让她喜欢。所以单身了这麽多年,再也没交过第二个男朋友。

「学长……」

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你,但我却没把握长大以後的你,是否还有耐心倾听?

察觉她的温吞,叶熙有点困惑,她怎麽好端端打给他,却又欲言又止?

手下走了过来,把一本册子交到他手上,他打开来,看着上面的照片和资料,皱紧了眉头。

那个手下块头挺大,跟了叶熙很久,算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他很少看到少爷这样一边工作,还一边讲电话,少爷从来不会一心二用。

大块头知道电话里,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前两天,他跟着自驾的少爷到了一所海岛小校,少爷在校外焦躁的抽了好几支菸,才终於鼓起勇气走到里头去。

他一间一间教室找,终於停在某间教室外面,在那个老师看不见的死角处,听她上了好久的课。

他修长的身子倚靠在墙上,眼睛就那样轻轻的阖起,听着她说了一个童话故事给孩子们听。

他也许是在想像,她是在说给他听。

叶熙曾在脑海中想见过尹心仪长大以後的模样。

要知道她的消息并不困难,有个和蔡菜往来密切的哥哥总会故意释出她的最新情报。

当他得知她真的踏上梦想,成为一名老师的那天,他笑了很久。为她开心,也为自己哀悼。

这些年,她用残影活在他世界的每一个缝隙,他明明见不着她,却跟着她的步伐一起踏过岁岁步过年年。

当他在布满白雪的欧洲小镇散步,叶轩那家伙会告诉他:「哦~你知道吗?蔡菜和你学妹在那个什麽宜蓁家开了火锅趴唷!」

当他在美国的超市,结帐买下了一推车的粮食,那白目的叶轩又会传讯息来:「你猜猜我正在干嘛?想不到吧,我和蔡菜正在农场喂草泥马吃草啊!蔡菜说她上次和你学妹一起来的时候,你学妹被草泥马吓得草都扔光了呢!」

在某个情人节过後,叶熙拒绝了第N个女生的告白,回到拥有某座广阔庭园的建筑物里喝闷酒。那个建筑物被他们称为「家」,可里头却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家人。

叶轩难得也跟着他闷,他在讯息里说:「嘿!老弟,你猜怎麽着?蔡菜那小子跟我告白了啊……她亲手做的巧克力我是丢还是不丢啊?丢了怕她难过,不丢又怕给她希望……」

沉默了许久的叶熙只问:「尹心仪那麽爱学蔡菜,她也给人做巧克力了吗?」

「这我倒不晓得。但是她应该也收了不少巧克力吧?听蔡菜说有个学弟追她追得特别殷勤。」

随後叶轩又挖苦的说了句:「搞不好今天他们就正式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叶熙扔了手机,不再回讯息。

过了很久,大块头把他的手机捡回来,交给他:「老大,有讯息。」

叶熙点开一看,还是讨人厌的叶轩传的。

他说:「既然你这麽想知道答案,为什麽不自己去问她?」

叶熙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

你不知道那是多麽狠心的女孩。

天都黑了,叶熙才从庭院里的雕花铜椅上站起来。他回卧室,拿了护照,又叫司机开了车,就这样奔赴机场,就这样飞回台湾。

一下飞机,他让叶轩替他问问那个蠢学妹现在在哪座城市的什麽地方。叶轩藉此跟蔡菜化解了尴尬,两人都像没事一样,装作那场告白不曾发生过。

把地址报给叶熙後,叶轩转头笑着跟蔡菜说,我看我老弟和你闺蜜这是要破镜重圆了。赌不赌?

蔡菜说好,我们来赌。赌注是什麽?

叶轩说,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那我们也试着在一起。

蔡菜娇羞的点点头,那就赌吧。

可是後来,叶熙和尹心仪终究没走到一块。这个赌注也跟着不了了之。

叶轩不知道,蔡菜哭了多少个夜晚,哭掉了好几大缸子的眼泪,才又重新振作起来,笑着跑回他身边打转。

蔡菜的心愿很小很小,就算是玩笑成分的「在一起」都好,只要是叶轩她都想要。

尹心仪有时笑她,叶老师大了你多少岁?你这只青春无敌又可爱的小小鸟,干嘛一头撞死在那棵老树上?

蔡菜也不懂。

她只知道每年生日的时候,她都要傻傻的许下同一个愿──我想和叶轩老师谈恋爱。

不管她的祈祷有没有可能被神听见。

叶熙究竟见到了尹心仪没有?

大概是见到了。否则依他那样的个性,还没见着他想见的人,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他到底看到了什麽,没人敢问。

只有一直紧紧跟随着主人的大块头看到了。

可他知道,无论是谁,他都不能说。

总之叶轩和蔡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望着叶熙负伤的背影再次搭机离开了台湾。

然後是好长一段时间的失联。

直到某天,叶熙主动打给叶轩,说他女朋友想来台湾看看他生长的地方,他最近会回来一趟。

顺便让她见见叶轩。

尹心仪软萌的嗓音唤回了叶熙,「学长?」

「嗯?」

「你那天说的带我去走走,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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