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方乙浩带着忐忑不安来到温久轩的住处。
高彩晶为他开门,一转进客厅,方乙浩就见到温久昂的牌位,脸色翻白,双脚发软。
他不知如何面对,几乎要招架不住。
「方大哥,你别慌,『温大哥』不在这。」高彩晶提醒道。
方乙浩紧张地吞咽口水,低着头来到沙发处。
这时,温久轩自书房走了出来,方乙浩整个人惊跳起来,瞠目地盯着他,身子抖的厉害。
高彩晶见他如此,有点同情,「方大哥,那是阿轩。」
温久轩来到方乙浩面前,截然不同的神韵与气势让他跌坐回沙发,额间隐约有汗珠。
高彩晶去厨房泡茶,温久轩坐在单人沙发上,体内有股怒气引导他握紧拳头。
他努力克制想揍人的冲动,面对方乙浩,「你今天会过来,想必是来认罪的吧。」
方乙浩害怕直视对方的杀人目光,低着头离开沙发,跪在地上,失控地道:「是我对不起你哥……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将昂推下悬崖……」他半趴在地上痛哭起来,「是我……我是杀他的凶手……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听见对方坦承的话,温久轩再也沉不住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肩,将他身子拉起,一拳就朝他脸颊揍去。
方乙浩的身子朝後抑,眼镜飞了出去,整个人扑倒在地,口与鼻渗出血。
温久轩想过去再揍一拳,高彩晶急忙大喊,「阿轩,住手!你忘记大哥的话了吗?」
拳头停於半空中,他怒视方乙浩,气的全身发抖。
高彩晶赶紧过去扶方乙浩起来,递上毛巾,「你还好吗?有没有撞到头?」
温久轩还是一付想揍人的姿态,高彩晶瞪他一眼,难得语气重又狠,「阿轩,你给我乖乖坐好,不许再乱来,听见没。」
他又气又恼,理智快断,身子却听话地坐回沙发。
高彩晶让方乙浩坐在长型沙发的另一边,好远离温久轩,接着去捡他的眼镜,幸好没破。
「方大哥,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她劝道。
方乙浩边哭泣边用毛巾擦拭血迹。温久轩撇开头,对於方乙浩那软弱的模样感到不屑。
高彩晶将泡茶工具拿到客厅,开始泡茶。
当茶香溢出,客厅的紧张氛围慢慢改变。
她倒了杯茶给方乙浩,「有点烫,小心点喝。」
方乙浩的情绪因为茶香而稳定,他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下,一股温暖浸染他的身子,原先的害怕与怯懦渐渐消失。
「这个茶……好特别……」他轻声道。
高彩晶含笑,「方大哥,放轻松,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将发生的经过说出来。」
温久昂请求过,只问真相不求翻案。
高彩晶与温久轩只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什麽事。
方乙浩感觉高彩晶的声音似乎有种奇妙力量,让他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片刻,他开口将一切说出来。
他和温久昂是一对情侣,两人交往的过程就和温久昂曾经描述的一样,只是最後背叛这段感情的人是他。
方家与刘家两代都是世交,方乙浩和刘玉环正式交往是在高中开始。
刘家重男轻女,刘玉环是家中三女,一直不被重视,直到他和方乙浩订婚才被观注。
刘玉环清楚只有和方乙浩结婚才能获得家人的认同,因此在大学期间,当方乙浩有意和她解除婚约时,她却告知对方怀孕一事。
方乙浩答应她一定会负责到底,遗憾是两人在一次争吵时,刘玉环摔了一跤,孩子就这样没了。因为对她有亏欠,方乙浩无法拒絶婚事,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女性,却也鼓不起勇气坦然出柜。
那天,温久昂约他去爬山,原本他打算单独前往,刘玉环却坚持要跟随,道不出拒絶的理由,他只好点头答应。
入住饭店那天,他十分痛苦。隔天,他偷偷跟着温久昂离开饭店,来到悬崖边,他向他道歉,请求他原谅,温久昂却坚持要分手,他不愿,两人争执时,他失手推了他。
见到温久昂掉下悬崖,他吓坏了,六神无主地离开,回到饭店。
原以为会有人发现温久昂失踪,怎料山上突然下起暴雨,一连三天。待天气转好,温久昂的屍体才被发现。
明知该出面自首,却还是做不来。没多久,方乙浩和刘玉环结婚了。
原本打算将这件事隐瞒一辈子,没想到温久轩却出现,方乙浩这才知道原来温久昂还有一位双胞弟弟,而且还是国际名模。
他接近温久轩只是想知道,温久昂是否有将两人交往之事告诉他。
当他知晓温久轩不知情後,这才松口气。
「你其实一直在监视我,对吧。」温久轩听到这,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没错。
方乙浩点头。
「让你的妻子刘玉环成为我的主要团队也是你安排。」他问道。
「小环不知道我和温久昂的事,我会安排她进团队,是因为她很适合这份工作。」方乙浩说明,工作的安排他从未马虎,更没随便安排人。
「你错了,方大哥。」高彩晶道:「其实刘玉环早就知道你和温大哥交往的事,只是一直没让你发现。」
方乙浩怔了一下。
「她会跑到我们住处来偷袭我是因为她想要拿到记忆卡。」
「什麽记忆卡?」
温久轩将手机里取出来的记忆卡丢到桌上,「这是我哥留下来的,里面全是你们两人的照片。」
方乙浩看着记忆卡,倒抽口气,脸色更加苍白,「怎麽可能……」
「你放心,我哥已经交待过,他无意翻案,所以你可以安心地继续过日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温久轩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他……不是已经死了……怎麽交待……」方乙浩紧张道。
「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看不见鬼神,就可以为所欲为。」温久轩劝告道。
方乙浩面对高彩晶,声音微颤,「那天……是温久昂……」他道不出附身二字。
高彩晶本就无意隐瞒,於是将所有的经过通通说出来。
听完後,方乙浩的脑子乱成一团,半信半疑。
温久轩明白,「小晶,接下来麻烦你了。」说完,将指环戴上,双眼闭上。几秒後,再度张开眼。
「川也。」温久昂轻唤道。
闻言,方乙浩惊吓到,心脏差点停止。
『川也』和『日也』是温久昂和方乙浩相互连络时所使用的名字,除了彼此,没有第三者知晓。
方乙浩猛盯着他,「昂……真的是你……」
温久轩的高傲与锐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温和与微笑。
截然不同的性格,不是说演就演的出来。
「浩,我从没怪过你。过去的事都忘了吧,从今往後好好过日子。」温久昂没有恨、没有怨,只有谅解与柔情。
那熟悉的言谈举指让方乙浩不再怀疑,心中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痛哭失声。
明明相爱,却还做出残忍之事,方乙浩无法原谅自己。
温久昂平静自然,对他而言,人生已经结束,他会出现只是单纯地在做最後的道别。
当真相揭晓後,就是他真正离开的时候。
「我会去自首。」方乙浩突然道,内心不再恐惧,只有坚定。
高彩晶劝道:「温大哥不是说了,他没有要翻案。」
方乙浩看着温久昂,激动道:「我是杀人凶手,是我害死你。」
「浩……」
「方大哥,你冷静点。」
「我现在就去自首。」他站起身,朝门口而去。
高彩晶拉住他,「别去。拜托,你别把事情闹大。」
「我一定要去认罪,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安心。」方乙浩彻底地醒悟,他决心不再逃避,勇敢面对。
温久昂想帮忙阻止,突然头部一阵剧痛出现,刺激他单膝落地。
「我的头……」他右手撑地,左手压着太阳穴,身子出现异常。
高彩晶察觉不对,赶紧去扶住温久昂,着急道:「温大哥,你怎麽了?」
「彩晶,我……」他头痛欲裂,身子无法控制。
「温大哥……」她紧张地想将他带回沙发。
温久昂抓住她的手臂,「彩晶!」
忽地,一股气流出现,两人四目相对时有种共呜出现。
高彩晶的梦境与温久昂的记忆重叠,她清楚地看见了推落他悬崖之人的面孔。
「是刘玉环……」她瞠目,激动道:「温大哥,推你下去的人是刘玉环!」
一旁的方乙浩听见,无法置信地瞪大眼。
温久昂没有惊讶,反倒苦涩一笑。
他恢复了记忆,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方乙浩确实失手推了他,但他却在身子滑落一小段时抓住树藤,接着他用尽全力地爬了上去。
温久昂撑着虚弱的身子准备回饭店,才踏出一步,刘玉环突然出现,面无表情地冲上去,推了温久昂的背,那力道之大,如用尽全身力气。
温久昂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掉落悬崖。
落崖时,他清楚地撇见刘玉环那充满憎恨与无法原谅的眼神。
温久昂明白,所有人都有罪,欠下的终归要还。
如今,真相掘出,他心无罣碍。
温久昂扬起平静笑容,「彩晶,时间到了。阿轩的意识与灵力越来越强大,我已经无法再附身於他,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请你好好照顾他。」
听到这番话,高彩晶吓到,拼命摇头,「不要……温大哥,你不能这样就离开,阿轩和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可以……」
温久昂一直像兄长般地待她,让她万分舍不得。
无奈,天命难违,温久昂闭上眼,倒在她怀里。
「温大哥……」她无法接受地叫唤着。
没多久,她怀里的人有了动静,缓缓地睁开眼。
「哥……」温久轩轻唤,再多的不舍也无法阻止兄长的离去。
「阿轩,大哥他……」
有别以往,温久轩的意识和力气迅速恢复了。
他将高彩晶哭泣的身子抱住,「我都知道了。」
离别的氛围是如此的清晰与残酷,温久轩看着手中的指环,深切地明白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与使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