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莎与洪力书一左一右坐在詹华床边。
詹华的头上绑了绷带,脸颊也有些擦伤,比较严重的是腿部,现下用被子盖住了,乐莎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看。
秘书替詹华请了专业看护,乐莎只需要陪伴他就好。
乐莎握住詹华的一只手,他的手大大的,好温暖,总是让乐莎喜欢牵着不想放。
詹华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有点翘,胸膛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乐莎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仔细看着詹华的脸了。
因为,她总是比詹华早睡,詹华总是比她早起,詹华到底在她睡着後做了什麽,睡了多久,她从来不清楚。
而且詹华什麽都不会说。
一滴泪落在被子上,开出了一朵小花。
洪力书抽了张卫生纸递给她。
「你觉得詹华爱我吗?」
她抬头凝望着他。
「他不爱你……」
洪力书有点自嘲地笑了。
他不爱你。
他只是在每次你夹鸡腿给我的时候,露出寂寞的眼神,低头扒饭。
他不在乎你。
那麽多人问他功课,他都懒得理,偏偏跟着你上图书馆复习,到小公园做数学题。
他家有专车天天送他去上学,他非要天天挤公车,只为了偶尔能够遇见你。
他很讨厌你。
不走在你面前,总在後面看着你背影。
他对你没感情。
大学时,系花校花全为他疯狂,他却愿意当一名随传随到的工具人和司机,除了读书之外就是暗中等你电话。
一下迷路了,一下车坏了,一下又是电脑中毒了,他为了你总是疲於奔命。却从未漏接过一通你的来电。
你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都躲到国外去了,你还天天写信给他,把大大小小的琐事都钜细靡遗告诉他,让他越看越想你。
好不容易娶了你,你却天天抱怨他不在乎你、他不重视你、他只爱工作不爱你。
这麽不懂事的妻子,他干嘛要爱你?
洪力书苦笑,继续说:「他不爱你……那他干嘛娶你呢?」
乐莎正要反驳:「这不一定啊……」
洪力书摇头,视线从她身上转向詹华,「你不懂,乐莎。如果你说其他男人,我还可能存疑。可是詹华,不是会逢场作戏的人,谁也无法勉强他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同样的,只要是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动摇他。」
乐莎眨眨眼。
「你大概无法明白他有多麽固执。国中的时候,老师怎麽拜托他去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他爸爸妈妈都出来帮忙劝了,他说不去就不去。有次他惯用的水壶不见了,爸妈帮他买了新款的,他就坚持要跟原本那个长得一样的。还有一次梅雨季,家里人让他出门带把伞,他嫌麻烦,死活不肯带,差点没把他爸妈给气得。」
乐莎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好脾气詹华吗!
洪力书挺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後来你猜怎麽了?」
「我哪知道。」
「那时你和小茉在聊天,听到詹华会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一副好厉害喔好厉害喔,把他当成英雄在崇拜的表情。他看到後,默默地走进办公室跟老师提起报名的事。」
「……」
「他死活不肯用新的水壶,亲戚来家里看到那个新款的,直说现在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孩都用这款呢!他半信半疑之下,带着去学校用了一天,你看见後傻傻说了句『詹华你换水壶了啊?这个比原本那个好看呢!』後来他爸帮他找到旧款的,他死也不肯换回去了。」
「……」
「梅雨季那次,他爸一气之下说出:『别带了!如果哪个同学也没伞,你们一起淋成落汤鸡算了!』他听完,掉转回来拿了一把大伞,问他妈:『这伞够两个人撑吗?』」
他不想让你淋到雨,他想陪着你一起漫步雨中。
乐莎愣愣地说:「我天天在书包里放一把折伞,从来也没跟詹华一起撑过。」
「重点不是那个好吗?你还不明白他脑筋有多硬吗?顽固的像个老头子似的,谁也无法左右他。可是你有这个能耐啊,你说什麽他都听,你希望他做什麽他都去做,他总是把你的意见摆在第一位,像个没主见的人一样。」
再凶猛的野兽,遇见了厉害的驯兽师,也能变成温柔的小猫咪。
乐莎咽下一口难受的唾液,「我怎麽从没听你说过这些?」
洪力书笑颜明亮。
因为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