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熙放开胆子喝,说话越发不顾忌:「下三流,你不用担心我。」
李薄言一股闷气在肚里,脸色虽是冷的,眼底却是温柔的。看她有些晃头晃脑,智商回归於零的样子就有些无奈。
李薄言看着她:「你醉了。」
林昀熙很快地回道:「我没醉。」她的确是没醉,意识也很清醒,只是反应有些慢,没有什麽防备。
「决定了?」李薄言问道。
林昀熙沈默半晌,最後给他一个坚定的答案:「嗯。」
「一年都不回来了?」
林昀熙挂着微笑,唇角发亮:「我想,至少,要和你一样。」
李薄言在心里问道:什麽东西一样?
只见她仰望着天空:「一样厉害,一样有能力。」
李薄言微微皱眉:「没那麽容易。」他自己的能力他清楚,能力怎麽来的也很明白,就是一连串的历练和那一连串的艰辛换来的。
他不想要她这麽辛苦,可是当她敞开双翅,跃跃欲试,他又怎麽舍得阻止。
他只能轻声说道:「不用一样厉害也可以。」
林昀熙说:「不行,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一、起,你知道吗?」她眼神迷离,声音有如一只小猫,绵长又柔软。
李薄言嗓子有些哑,脑袋也有些晕,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原先不是很明白今天的酒量怎麽变差了,直到此刻才明白,他醉得不是酒,是她。
他避开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下一杯冰水,冰冷的水滑进喉咙,让他从这样的迷离中,能够获得片刻的清醒:「我不知道。」
林昀熙自顾自地说:「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好好,你什麽都好,我什麽都不好。」
李薄言第一次听她这麽说,倒是有点意外:「怎麽说?」
林昀熙一脸国王不懂乞丐苦,白天不懂夜的黑:「那你说,你有哪一点不好了?」
李薄言垂下睫毛,淡笑说:「是没有。」
林昀熙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我啊,没工作,又没有什麽特长,长得也是普通,跟你当朋友,我都替你觉得委屈。」
李薄言啧舌,心想你大学都还没毕业呢,拿什麽跟什麽比,再说你长这样算普通,到底是谁眼睛瞎?
李薄言心里想归想,却只是简单的说:「你很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林昀熙双手环着酒杯:「子非我,安知我乐不乐?」她知道他可能不会在意这些,关键是她自己在意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林昀熙是为了他才出国实习的,李薄言问道:「就这麽想跟我在一起?」
林昀熙实诚的点了头:「我也得更好才行。」
李薄言漆黑的眼神里,情绪难辨:「去这麽久,你舍得?」
林昀熙一定是喝多了,因为她说:「舍不得,这麽久看不到你,的手。」
很久以後,李薄言说起这件事还是生气,敢情她先告白的对象是他的手。
此刻李薄言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因为林昀熙正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他收回来也不是,放着任由她一直端详也不是。
「这麽喜欢我的手?」他的声音低沈中带了危险,林昀熙动物的本能反应让她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心理登愣一个不妙。
她慢了很多拍开始思考,自己是错在哪一步,怎麽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但是秉持着所有人都不会讨厌被夸奖的原则,她毫不迟疑地握上他的手,开始没头没尾的一顿夸:「喜欢,超喜欢,你看这里的骨头,和手臂上隐约显现的青筋⋯⋯」
李薄言从她握上自己的手的瞬间,脑袋就有些当机。
她手指像是抚摸艺术品一样,轻柔的像是羽毛。又像是一个完美的讲者,一说到重点,就若有似无的轻抚。
李薄言觉得一阵一阵触电似的麻,从指尖窜流到头皮。
尤其是林昀熙先是假欣赏,後来却是真心吃起他的豆腐来。她变换着他的手指,观察他的肌肉变化和线条,内心满溢的赞赏。
他傻傻地让她玩弄了一阵子,才慢慢回神,不着痕迹地把手抽起来。
他冷冷地说道:「要不要剁下来送你?」
林昀熙乾巴巴的呵呵笑个两声:「不用。」
李薄言不知道被林昀熙塞了多少黄莲,真真是有苦说不出:「真不需要?」
林昀熙勾起唇角:「我不白拿好处的,要也会付钱。」
李薄言一双细长魅惑的眼眯了起来,还真当他卖身的了,不辨喜怒说道:「还挺有骨气啊?都白摸这麽久了?」
林昀熙双手一摊,一副任由他叫价的样子:「不亏,你开个价。」
李薄言被她无赖的样子给气到笑出来,真以为他对她没办法了是吗?
他沈默良久後缓缓起身,林昀熙和他坐对面这麽久,见他突然站了起来,顿时显得他十分高大,修长的身子挡住她眼前的整片夜空。
月光洒落,他冰冷的脸庞一丝温度也无。
只见他弯下腰,脸与她贴近,大掌覆盖她的头顶,顺着柔顺的头发,轻轻抚摸。
他眼神清澈含着温柔,和一点点自负杂揉着霸道,长长的睫毛掩盖不了眼神中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与她的鼻尖几乎相触,她依稀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的体温因为喝酒而炙热,纤细的手指插入发间,轻柔的顺着,扰起一阵一阵发香,一道道的温热透过头皮而传来,林昀熙的心跳像是被注入了一针激素,直线上升。
李薄言看见了她眼里的自己,和她眼中渐渐退去的惊慌以及意外,取而代之的是羞赧和那一点点的要强,盈着月光,粼粼动人。
他在她耳边,低沈隽永的醇厚嗓音说道:「你做得很好。」
一声入耳,轰然巨响。
林昀熙的耳朵烧红蔓延至脸颊,他那如大提琴般柔和的嗓音,如同一把大锤,直接在心脏重击。
说罢,李薄言缓缓抽离,修长的两指夹着帐单,戏谑地牵起嘴角:「这样就两清了。」然後转身去结帐。
林昀熙听明白他说的两清是指他也吃她一回豆腐了,她把脸埋近手掌里,几乎是无声的呐喊,但这根本就不对等啊。
尤其是他耳边说的话,她也知道,他是在鼓励她的勇敢,下的决心,以及为了让自己更好而提起的勇气。
说真的,虽然她已经决定要去了,但心中仍然有强烈的不安,鼓起勇气,才让自己走到这步,一直到刚才,得到了他的肯定,她才真的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事。
她眼眶有些湿润。
李薄言面不改色的结帐,内心却波涛汹涌。
真的是一把双面刃,他知道撩拨她也是在撩拨自己。那淡淡的发香似乎还在鼻间缠绕,以及她那明亮的双眼,都让他心中一股焦躁无法平息。
一向自制力很好的李薄言,鲜少的啧出声,外加脸上一片冰冷,让人不敢接近,连服务生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加快速度。
另一头,林昀熙已经冷静下来,想到帐单被劫走,觉得此时若提出各付各的伤感情。想到喝了他这麽多酒,又被他请客,不由得在心里叮咛自己,要赶快成长,要和他并肩而行。
只见李薄言走了过来,柔声说道:「回家了。」
林昀熙仰望着高大的他,带起微笑,璀璨又迷人:「好,回家。」
两人走到一旁的车上,车里的司机下来开门,然後一言不发便往林昀熙家的方向前进。
林昀熙酒喝了不少,觉得有些头晕,却又不好意思让司机开慢一点,只好板着脸盯着窗外分散注意力。
李薄言自上车来也没说话,毕竟抑制自己的冲动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