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一家原先是住在南城的。每年暑假,唐宛会到西城的奶奶家住一个月,陪老人家聊天,共享天伦。後来唐父唐母生意做得越发好,通路拓展到了海外,一番思量下,便先将唐宛转到了西城的小学,夫妻俩到异国打拼。
七八岁的唐宛虽淘气,却也格外懂事。在唐父唐母的解释下,唐宛没有任何异议,反倒为父母高兴,直拍胸脯保证会乖乖听奶奶的话,用功读书,升上西城最好的初中。感动於自家闺女如此明事理,唐父大手一挥买了台露营车,一家三口疯玩了几十天,东西南北都走了遍。暑假结束前夕,唐父唐母包袱款款搭上飞机走了,唐宛则住进了奶奶家,在西城开始了新生活。
唐奶奶家位於城郊的小区,不那麽繁华,但也机能方便,很适合居住。隔壁的空屋不久前被买下,说是海归教授的妻子想念家乡,宠妻心切便决定搬来西城。开学前一天,出门遛哒的唐宛一手拿着给奶奶买的酥饼,一手握着吃到一半的甜筒,在路口撞上突然从转角跑出来的男孩,甜筒就这麽飞出手心,砸落在地,化滩开来。
唐宛眨巴着眼盯着破碎的脆皮和滚动几圈的草莓,心里嘎噔一声,委屈到了极致。瘪着嘴就想哭,就见被撞倒在一旁的男孩双眼一湿,哇的最先哭出声。被人抢了先,唐宛纵然难过,却也不好意思哭了,毕竟她只是没了冰吃,人家可是跌了个狗吃屎。
有些无措,唐宛手指扯住小洋装下摆,想着要怎麽安慰对方。正思考着,眼角余光却瞥见男孩膝盖上沁出的血渍,心一慌就凑了过去,很是着急的开口,「你流血了!」
男孩充耳不闻,只是哭着,娇小的身躯一抽一抽的。
「我先带你去擦药好不好?」唐宛问,极尽所能的想要安抚他,搀扶起男孩,一边轻哄,一边附和着他的体重,吃力的往家走。
所幸离家不远,不过十分钟就让男孩坐在自家沙发上,唐宛接过奶奶找来的医药箱,双氧水一倒,男孩痛的丝了一声,腿跟着一缩,却被一只嫩白的手抓住。
「忍着点,消毒本来就有点痛。」她说,另只手拿着挤上药膏的棉棒,小心翼翼地点过擦伤处。
可能是哭累了,男孩水汪的眼瞪着跪坐在身前给自己上药的唐宛,安静地不出声响。
最後包紮是唐奶奶用的,唐宛从冰箱里端出一直舍不得吃的冰淇淋蛋糕,递给男孩。
她望着他哭红的脸,很是愧疚,「对不起,这个给你吃。」说完,又把叉子塞进男孩手中。
唐奶奶好笑的站在一边,看孙女送出最後一块蛋糕,很是欣慰。
男孩垂眼看着精致的蛋糕,又觑了眼明显不舍的唐宛,想了几秒,诺诺张口,「你要一起吃吗?」
他这麽一句带有善意的话,立马博得唐宛的好感,奠基了两人纯真蒙懂的情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呢!」吃完蛋糕,唐宛满足了,这才想起忘了问新朋友的名字。
男孩给唐宛抽了张面纸,示意她擦擦嘴角,被水润过的眸子通透如玉,「白谦,我叫白谦。」
「白谦!真好听的名字。」唐宛说,笑容像百花绽放,不打招呼的撞进白谦眼里,激起一丝波澜,「我叫唐宛,跟你一样是两个字!」
唐宛是个很能自得其乐的人,什麽都能聊,思想跳跃的可以,话夹子一开就很难止得住。白谦静静听着她像麻雀般吱吱喳喳,眉眼温和,跟方才大声嚎哭的样子判若两人。还是唐奶奶打断了孙女的滔滔不绝,问了白谦家里住址,这才知道他是今天搬来的邻居家的孩子。
唐奶奶拿了盒唐宛帮买的酥饼,领着两个小朋友按了邻居家的门铃。
那是白家夫妇第一次见到唐宛,女孩穿了件鹅黄色的小洋装,黑发紮成两束辫子,圆润的小脸泛着健康的红色,大眼剔透,嗓音清脆,像那黄莺啼鸣。她身板跟白谦一般高,白胖的小手紧紧拉住他的,後者没有挣扎,一派淡然地任由她牵。
看明了情况,白家夫妇惊讶了。自家儿子从小就不亲人,从未见他有过什麽亲近的朋友,更别说手拉手站在一起了。何况,他那是天生洁癖,不喜脏污,现下女孩白嫩的手心还有方才弄上的灰,他却没有抗拒。
像是看见一道曙光,白母殷勤的招呼着唐奶奶和唐宛进屋喝茶,白父则端着脸,客气地笑了笑。四人在白家客厅沏茶配酥饼,白母还让白父切了盘水果,亲切的同唐奶奶闲话家常,更是朝唐宛抛出各种问题,显然对她十分喜爱,十分好奇。
白谦安静地坐在唐宛身边,没什麽表情地吃着芒果,只是被松开的手垂落在身侧,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