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递给我安全帽,我戴上後里昂依旧贴心地用外套在我的腰间绑了起来。我们什麽话都没说,也没有说要去哪,里昂就这样骑着、骑着。我希望他能带我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一个没有我认识的人的地方。
我双手环抱着里昂的身体,将脸埋在上头,泪水虽然浸湿了里昂的衬衫,但他没有任何一句话,只是持续地骑着、骑着。
我不是最孤独的人……我还有里昂。
没错,只有里昂,我不会轻易放手。
引擎声随着钥匙的转动而逝,里昂示意我下车。
眼前是一栋独栋的三层楼透天。外观亮丽而简洁,周围有明显是有人在照顾的花花草草,就像是有钱人会住的那种房子。
里昂带领我进屋後,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又充满生活质感的客厅。红皮沙发、地毯、玻璃灯、挂画,还有看起来有80几寸的大电视与两旁大型木头质感的喇叭,都让人觉得这里就像是皇宫般的高贵优雅。
里昂让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我抱着他示意不要离开自己身边。里昂微微皱眉为难地抚摸我的头说「哈尼,我还没洗澡,等我一下吧」之後,我才妥协松开了我的手。
里昂身上混杂着一整天没洗澡的汗味,与逐渐淡去的古龙水味和菸味,那一切都如同魅药般让我不停闻着刚离开他身体的双手。
不久後从里头走出来一位穿着便服的老年妇女,手上端着一杯富有典雅风格的瓷杯放到我面前,里头是冒着白烟香气四溢的红茶。
「请用。」妇女用慈祥地笑容对我说道。
「谢谢……」
那个人是里昂的妈妈吗?还是奶奶?
我边慢慢啜饮着温暖身心的红茶,边看着电视上的搞笑节目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些。
叮铃──
桌子另一端传来一声手机的提示音,但我的手机在我身上,所以那是里昂的?
我的内心两只怪物在纠缠,犹豫着该不该跨越那条道德的底线,虽然我是里昂的女朋友,他平时也一副轻浮的模样,但他还是很尊重我的,我希望能和他成为对等关系。
在宁静的空间坐着,身体里发着恶臭像是泥沼的东西不停地向上冒出,不断侵蚀着我的良知。我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心里某处想着快点,谁出来都行,快来人让我停止我即将执行接下来的事的念头。
『你还没睡啊?早点休息哦!』
手机上的通讯软体显示这几个字。而对方是……
「哈尼──?」
「啊!」
我像个偷食物的野猫被抓到一样,慌张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扔。
里昂只穿着简便的T恤和短裤,还有手上拿着正在擦头发的浴巾走了出来。
虽然是我有错在先,我不应该偷看他手机的,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里昂,为什麽你会和……『凡恩』有往来啊?」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并且极速成长。我的理性也像在堵塞的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一样,愈来愈无法控制。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凶里昂,我没有问清楚就用责备的口气以质问的方式对待他。但我想不到,怎麽也想不到,他们两个有什麽理由会像这样聊在一块,还需要凡恩来提醒他睡觉之类的?
面对我的蛮横,里昂先是叹了口气,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男人应该会很错愕的样子开始慌忙地解释,但他依旧是什麽都无所谓的那种傲慢姿态,若无其事且缓慢地走到我旁边坐下。
「──雅芳,可以帮我泡一杯『伯爵』吗?」
里昂没有先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先对刚刚那个人要了一杯红茶。
「啊……雅芳是我家的佣人,她很能干哦。」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很在意那个我本来以为是他家人的那个人,我继续催促着里昂。
里昂欠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递给了我。
「你看内容应该就知道了,我并没有做出踰越的事。」
里昂很大方地,把与周凡恩的对话纪录完整的丢给我。这表示里昂很有信心。但他这举动却没有让我卸下心防,我依然胆战心惊,深怕里昂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
我将对话纪录拉到最开头,日期是……我们三个一起去天使之裙的那天,他们什麽时候互加好友的?啊!我去厕所的时候!
『嗨嗨!我是凡恩恩!』
『你好。』
『你比我想像中还帅耶,一定交过很多女朋友了吧?』
『你过奖了……』
『听琳琳说你是在蓝色魅影上班?我可以去找你吗?』
『你一个人吗?』
『对呀!不行吗?』
『你有成年吗?那我们在吧台那里喝酒吧!』
『有哦!好啊,那你明天有空吗?』
『因为有ㄧ些时间是被客人指定了,我只能陪你晚上11点到12点的期间可以吗?』
『嗯!没问题。』
『哈哈!你刚刚好冷淡哦,心情不好吗?』
『没有,怎麽这样问?』
『就感觉你不太理我啊,生气了?』
『抱歉让你会错意了,我并没有生气。』
『有心事?说来听听啊。』
『那不是你能帮我解决的。』
『说来听听嘛?』
『抱歉,你再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
「……」
里昂後来与她的对话都是「嗯」、「好」之类应付的话语,然後是几乎每日一句周凡恩的问候,而且直到刚刚还在继续传。
从里面的讯息来看,里昂的确是清白的,也确实与周凡恩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管怎麽看里昂都对她没意思。
但……
胸口这莫名的紧缩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我的理性还是没有停止继续失控?我找不到理由,即使我拼命地思考。
「看完了吗?哈尼,这样你就知道……」
「这个不准!」
我将手机递回给里昂,并表示这个手机上面的讯息不足以证明什麽。
「为什麽要瞒着我?」
──是因为里昂瞒着我?
「我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告诉你。况且我们也没做什麽。」
「这只是嘴巴上说说的,况且你们在酒吧做了什麽我也不清楚。」
──是因为我没有看到当时的实际情况而感到怀疑?
「史塔克从头到尾都在那里,你可以去问他详细情形。」
「讯息上没写到的……或是你们私下有没有偷偷见面这些事,你也没办法证明吧?」
──是因为我不信任里昂?我觉得他私底下乱来?
「你要这样想的话我也没办法,我的确没办法证明那些。」
「那你现在就证明你是爱我的!」
水龙头倾泻的水终究溢满了内心,我的理性已经失去了控制,任由它做出任何无比任性的事情来发泄我平常无法言喻的感情。
里昂喝了一口他家的佣人雅芳端来的伯爵红茶。
「可以等我喝完这杯吗?雅芳泡的红茶就这麽放凉了的话会很可惜的。」
我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现在的心情,里昂即使听到了我无理的要求也依旧泰然自若地应对。他不是应该更慌张才对吗?他到底有什麽把握觉得自己能对付现在任性的我?
匡啷。
里昂将里头全空的瓷杯放回了杯盘,发出了轻脆的一声,而我在极为宁静的空间里听到这声音不免哆嗦了一下。因为里昂安静不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凝重可怕,我的气势被稍微减弱了吧。所以里昂无防备地欠起身的时候,我心理是带有些微的恐惧的。
里昂将披在头上的浴巾扔在一旁,稍微粗暴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拖着我走。
「──你干嘛!放开我!」
我真的害怕了,里昂虽然会很任性地对我做些奇怪的事,但他会用这麽粗暴的方式来对待我是从来没有的。难道他是在生气?因为我的任性?明明他平常也很任性啊!
但女生的力气终究比不上男人,里昂打开某扇门,将我抱起扔向某处,我感到一阵撞击之後是被丝绸般纤细的、有如被大海所包围般的感觉,丝毫不疼痛。之後里昂打开了一旁的夜灯,虽不灿烂,但阳橙色的灯光却将这个空间的所有角落给照得通红了起来。
我因为空间被照亮,才发现自己身处在柔软的双人床上,里面只有简单随处可见的家俱,还有……褪去了衣物的里昂!
极度的惊慌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里昂用双唇堵住我的嘴,然後比我还熟练地将我身上的制服钮扣一个一个解开。我用无力的双手抓着里昂的手腕,但毫无作用,不如说是我反抗得不够强硬,但事实是,我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褪去了我的制服後,我的裙子也被解开,双脚的长袜也被里昂温柔地慢慢脱去。不甘心的是,他的双手触碰到我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让我感到很舒服。没错,里昂此时此刻动作非常的柔和,简直与刚刚粗暴的形象完全不同,就像是在对我表示我可以反抗而他可以随时停止一样。
还是一样的恣意又傲慢……还有那简直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让人觉得身上的衣物在他面前毫无作用般,随时都被他给看透内心。
里昂的嘴唇任意地在我身上游走亲吻,他那未乾的头发没有刺得让我感到疼痛,反而痒痒的化为一种如同催化剂般的东西不停加速我理智的溃塌。
此刻我明白了,就像打开窗帘那样简单。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遇到问题就先将问题怪罪在他人身上,但绝对的重点却是在我这里。「我真傻」的想法在这过程中油然而生。
不是因为里昂隐瞒了我什麽,不是因为我怀疑里昂背地里做了什麽,也不是我不信任里昂什麽的。我只是缺乏了一种东西。
──安全感。
我在里昂身边、我是里昂的女朋友,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事实,我缺乏了一种能既不用在他身边也能感到安心的感觉。那就是安全感。
我一直以为是里昂平时风流豪纵的模样带给我这种感觉,但事实上不是,里昂确实看起来很骄恣,行为也很放纵不拘,但该遵守的底线他都有好好地守住,不该碰的他也绝对不试图去触摸。
所有原因都在我身上──我缺乏了自信。
里昂为什麽喜欢我?里昂为什麽会和我在一起?里昂喜欢我哪一点?这麽想着想着最後就会变成「里昂会不会离开我」之类的妄想。
我除了外貌以外,我找不到其他优点。课业退步、时常说谎、任意迁怒,就连想为心爱的人做点什麽,蛋糕烤得不成模样,连鲜奶油都失败导致整盆倒掉。
这样的我,凭什麽让里昂爱我?待在我身边?
於是每日每夜,我都被这股看不见的恶臭般的混浊气体给覆盖着,黑暗也彷佛化为蜘蛛丝般的既坚韧又柔软的样子将我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而现在,我将所有的想法抛在脑後,任由自己像鲜奶油一样与心爱的男人交融,混合着双方的爱意後缓缓地,只是缓缓地融化在这充满双方味道的小小爱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