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
『月儿,过来!』他站在羊圈前,好像忽然想起甚麽有趣的东西,扭头着急地边喊边向我招手。
『怎麽了?』听此,我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抹布,小步跑了过去。
等我来到他身旁後,他才笑着继续问道:『现在栏栅就打开了,但是那边的羊没看见,你会怎样叫牠们过来排好队去吃草吗?』
『呃……就『小羊们,过来啊~』这样吧,不然还能怎样啊?』
『那你快试试!嘻嘻,我也想知道牠们能不能听懂人话。』他双手握着,一脸兴奋又期待的样子,我见状也只好厚着脸皮、鼓起勇气朝着那些背对着我们的小羊,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大声喊道。
『咩~』也许发出的声响有点太大了,羊们转是转过头来了,却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有的胆大的踏前了几步也就站在那呆看着我们,有的胆小的还比先前退得更後,看来我这麽一喊,倒是愈帮愈忙了。
『哎呀,怎麽会变成这样呢?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哄牠们过……』刚走前了两步的我就被他拉住,柔声地安慰道:『不用,别急,让我来试试。』
我不禁抬头等着看他表演,只见他按着喉结,『咳嗯』地清了清喉咙,然後向着羊群摇着手高兴地『呜呼』了一声。不得不说小羊们还是挺有灵性的,彷佛听出了他语调中的欢愉,便乖巧地沿着声响朝我们跑来,绕在我们的身边站了一圈,仰着脸盯着我们,等待下一个指示。向来一看到小动物就心都化了的我,不由自主地便蹲了下来。一边摸着绵羊身上又厚又软的毛,一边好奇地问他说:『你真厉害!你是怎麽知道这样叫,牠们就会乖乖过来的?』
『其实我也只是随便一试而已,没想到真的有用。』
『哦,原来是这样。嗯,那下次让我来吧!我觉得我也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你说是吗,咩咩?』
『咩……』合时出现的趣怪叫声,真不知道牠这一句是拒绝还是赞同呢!
『啊哈……好困啊!』即使梦里的他样貌还是模糊的,但是他一困就喜欢半眯着眼,连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可爱情形,我可是记得蛮清楚的。『那就躺下来瞌一会吧,牠们吃完我再叫你。』
『嗯。』他瞬间就接受了我的意见,整个人摊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睡了起来。
『咩咩咩咩!咩咩!』
及後也跟着,躺到他的旁边,仰望着蓝天发呆的我,被突然传来的凄惨叫声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一看,才发现有一只特别笨的小羊吃着吃着,也不知道怎弄的,竟然把自己搞翻了。背着地,四脚朝天,怎样踢着空气也倒头不起的样子,实在是太蠢萌了。偏偏牠的羊朋友们自己也是手短脚短,无论如何在周围左转右转,却仍是一副爱莫能助的状态。现在看来,这里也就只有我,才解救得牠了……
然而刚把脚前这只傻羊救起来了,背後又响起一阵阵怪异的羊叫声:『咩咩咩~咩咩~』吵得我眉头紧皱,扭头往後一看,随即就被眼前疯狂的景象逗笑了。
『咩~主人,我也起不来,快救救我啊!咩~』一个足有一米八高的成年男性,举着手、举着脚,像只仰天享受日光浴的青蛙,卧在那青草地上磨着後背打滚。还一边扭,一边学着刚才那只小羊一样乱叫。我这个可怜『主人』啊,要不是之前被你这只『傻羊』救过一命,真想直接一脚把他踹下山去。
『...,你能不能不这麽幼稚啊?你要起来就自己起,你比我重那麽多,我哪里抬得起你?!』他啊,只要平常没甚麽重大的事情发生,就自然而然地变回那个爱闹腾的大男孩。多无聊多傻气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每一次都总能气得我束手无策。也只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大声训他一句,才能泄泄这道怒气了。偏偏他就是喜欢看到我这副气到不行,但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於是隔三差五就戏弄我一次。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那个傻小子拙劣地表达好感的方法吧!
『不是啊月儿,我是真的睡麻了起不来,你能过来帮帮我吗?我不是要你像抱起那只小羊一样抱起我,你就扶我一下行吗?』他扁着嘴,用撒娇般的语气如此说道,我又如何再硬起心肠拒绝他了,就走到他身旁蹲下来,向他伸出了援助的臂膀。然而,我的手才刚伸出来,就……
『啊!』被他这麽一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下扑。我已经害怕得闭上了眼睛,只是用力蹬直了双手撑着,试图不让自己身体其他部位也一并撞到地面上。
『呼!呼!呼……』可怕的失重感好不容易终於止住了,我不禁趁着这空档猛地喘息。此时,我才惊觉耳畔传来的阵阵温热气息,和细碎的窃笑声。一睁开眼,自己已伏在他那宽厚的胸膛上,还差几厘米,滚烫的脸颊就要紧贴上去了。尴尬地抬眼一瞄,他那未曾放过下来的嘴角和围在自己後背上那试图不安分的手掌,无一不证明着方才的意外,根本就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恶作剧!
『哼!』占我便宜也就算了,还要装可怜来利用我的同情心,一想到这,我就气得马上从他身上起来怒斥:『你骗我!我以後都不会再相信你的了!』『不要!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月儿,你别走这麽快,等等我啊!月儿……』接着无论他多着急的呼喊,我还是装出一副生气极了的样子,无动於衷、头也不回地继续远去。
然而,我走得愈快,他就在後面追得愈紧,现在回想起来,也真觉得当时那画面逗趣极了。那时的我,虽然一直在脑海告诫着自己一定不能就此罢休,至少要气他个两三天才行。结果嘛,第二天就被他的话唠攻势击破了。唉,该怎麽说呢,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大概就是我命中早就注定了要败在他手上吧!不过只要对象是他,我输又何妨……」
「小曌!别走那麽快嘛,待会摔倒就更麻烦了。来,要给妈妈牵着手才好。」不远处帐篷内传出的话语声响,瞬间就将文俊辉的思绪从手中的日记本上拉回到现实世界里,吓得他立刻将日记本收起到帐篷後方的一角隐蔽处。然後若无其事站起来走到帘幕前,主动与刚睡醒不久的映月和小曌打声招呼,试图扰乱他们的视线。
「早安月儿,早安小曌。」
「早安。」睡茫了的映月,刚步出幕外,一抬头就和俊辉热切的目光碰个正着。此时她才想起自己的一头夜里翻来覆去的乱发尚未及整理,便如此亳无保留地在他面前暴露了出来,不管怎说,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侧着脸,快速地用手指梳理了几下,才继续幽幽地说道:「俊呐,其实你是不是睡地蓆上不习惯啊?不然怎麽每天都起得那麽早,你不困吗?要不我们过几天市集时,我买张可以摺叠起来的帆布床给你好了。反正你也不是只留一天半天,天天都睡不够对身体不好的。」
看着这张不带半点机心,就为他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设想这麽多的纯真小脸,文俊辉的内心霎时就暖和了起来,笑得温柔地回答:「没有啦,睡地上也很好,我没有不习惯,你过虑了。我向来都是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人,到点、天亮了,阳光打在脸上,照进眼里,人就自然醒过来了。就算是躺着不起来吧,也是睡不回去的,所以就索性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身子好了。我即使是起早了,也会自己找东西梳洗和填饱肚子的了。你不必为我费心,按你本来的作息时间来就行。更不用再为我添置东西,继续用原来有的就可以。」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觉得没问题就行,我也不勉强你了。不过,早睡早起?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在野外生活的人才会一大早就被太阳晒醒,原来你们那些城里人也会这样的?看来我真的太孤陋寡闻了。」没想到的是,俊才听了一半就露出诧异的神情,但是很快又换成了一抹轻笑。等到映月一说完,便忙着摇头甩手说:「不是,甚麽城里人啊?我以前不就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