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麽今天的时间过得这麽慢……」权顺荣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扶着额角叹息道。
桌上的小时钟正一分一秒地跳动着,滴答滴答的机械音在他耳边声声作响。即使把时钟摁下来,伏在桌上,他还是完全没法集中起来。
权顺荣不自觉地嘴角一扬,暗自嘲笑自己这颗轻易被牵引的内心,然後又看了看手旁堆积如山的文件,不禁靠在椅背上仰头叹气。
「叩叩叩!」没过几秒,门外终於响起他期待已久的敲门声。
「副会长,我是朴迎雅,现在方便进来吗?」
「可以,进来吧!」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吧,平时中气十足的权顺荣,这麽一喊,居然破音了。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理会糗不糗的问题啊……
朴迎雅一进去,就见到权顺荣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慌张地在收拾他方才摆得凌乱的文件。她只好站在一旁等候,乖巧的姿态与第一次上来时完全一模一样,可爱却又令权顺荣心痛起来。
真矛盾,他应该渴望她改变还是不改变呢?也许是他多心了,但是他总觉得,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朴迎雅的脸容似乎憔悴了几分。
「副会长,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工场做出来的样品。包装你应该很熟悉,就是按照我们决定的那张设计图来做的;然後里面的气垫粉饼的成分有……」
朴迎雅并没有理会那从一进门就一直贴在她身上的关切眼神,见他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了,就迳自坐到那办公桌前的皮椅上。低头从手袋里拿出样品和产品介绍书来,开始流利地给权顺荣汇报起来……
「好,那我就试用它半个月。半个月後再决定是否需要改良,还是可以直接推出市面。然後,我们在这段时间,可以先讨论一下接下来推广和宣传的策略。唔……这样吧,你这个星期回去之後,先想想广告片的内容和宣传术语,想好了再找我报告。」
「是的,副会长。那……如果没甚麽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朴迎雅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边看着他的眼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等,我还有事情想问你。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後,你……」现在又换成是权顺荣观察着她的微表情来说话了,朴迎雅方才精神饱满的笑容,听了那话後却瞬间冻结起来。还未等他说完就率先转移话题:「啊!对了,那顿饭我还没向你道谢。如果再有下次,不用吃那麽贵的,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果然没有看错。
进来谈公事谈了这麽久,朴迎雅连正眼看着他眼睛都不敢。就算向他讲述产品,还低着头看稿子,故意避开他眼神似的。跟以前那个腰板挺直、自信满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不,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问,那天雨得这麽大,你就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有没有着凉?」
「没有。我这麽大的人,会照顾自己的了。」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语气冷淡得很,似乎不愿意接受他的关心,还站起来接着说:「如果副会长没有别的公事要吩咐,我就先回……」
「你和我之间,除了公事,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说吗?你真的有这麽讨厌我?」权顺荣走过来,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臂问道。是她的错觉吗?朴迎雅彷佛看见,那定睛看着她的眼里泛着水光,透红透红的。使她差点酸了鼻子,甚至脑里有一刻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颊肉,对他说,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还是犹豫了,不信任的眼神让权顺荣彻底受伤了。
「但是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失陪了。」朴迎雅说完就转身匆匆离去,头也没敢回。
为甚麽被拒绝的明明不是自己,她却会如此难受心痛?平日不是老教训妹妹,做人要理性一点,不可感情用事吗?但是现在却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内心,偏偏喜欢上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
步出权舆集团大楼,炙热的阳光直照在她身上,烧得她浑身发烫。现在她才意识到,那看起来平凡不过的温暖与窝心,早已酿成醇厚的美酒,全都浇她那乾枯的心尖上。那个吻只是最後点上的一把火,将她彻底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
一听到开门的声响,本来伏在饭桌上打瞌睡的朴遇真立即醒过来,走过去给她开门,一边开,一边嚷道:「姐,你今天怎麽这麽晚才回来?早知道就不说等你回来才吃饭了!」
「没办法啊,谁叫这个点那麽多人一起下班呢!」朴迎雅先脱掉鞋子,把买来加料的刺身拿出来放在桌上,又走到厨房洗手,边洗边回答道。
「权副会长呢?他没载你回来吗?姐,这个优秀的男人你一定要抓紧啊!你这样爱理不理的,很快就被人抢走的了。」朴遇真急不及待打开了胶袋,偷吃起来,塞满了一口,又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吃就吃吧,说那麽多废话,小心噎着啊!」朴迎雅突然想起甚麽似的,从手袋里面拿出一封信出来,递到小妹的面前。「对了,你有信。」
小妹接过去,把信件小心翼翼撕开来看,然後兴奋地欢呼了一声。「耶!!!」
那音量吵得朴迎雅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伸长了脖子,盯着信的背面急问:「怎麽了?」
小妹发现了她姐那好奇的目光,赶紧神秘兮兮地把信收起来,塞进上衣里,护好,才笑着说:「这是……秘密!」
「唓!」
▼
「金小姐你的学历确实很不错,不过我们公司这次要招聘的职位是设计部的实习助理,你不会觉得有点大才小用了吗?」权顺荣仔细把女人的履历都看了一遍,意外地问。
「不会,就当是从低做起好了。实习文员做得好应该晋升上去吧?」女人一想起晋升後的大好光境,说着说着,眼睛都亮起来了。身子前倾,焦急地问道。按在桌上的一双手贴上了长长尖尖的美甲,还有她读的那所海外院校,一看就是那种在富人家出生、甚麽粗活都不会干的大小姐。
「呃?是啊!如果做得好当然可以转正了。嗯,那你的期望薪水是?」他只好尴尬地乾笑了几声胡混过去,赶紧问下一题。
「大概月薪……三万?以我这种在读研究生来说,三万应该算是便宜了吧?」
「哈?哈哈哈!今天的面试就到这儿了,如果合适的话,大概三四天之内就会收到我们的通知。」
「好吧,再见。」
「再见。」
女人拎起她的名牌手袋出去了,权顺荣随即按下座枱电盘上的内线,叫下一个应徵者进来。不消几秒,大门又敲起礼貌的声响。他喝了口水,往外喊:「请进。」
「副会长,早安!」门应声打开,一个瘦削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副嗓音,怎麽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朴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