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她！在哪里发现的，抓到了没有？」
以深蓝为主色调的华丽办公室矗立几条刻有金色浮雕的墙柱，一名身着体面西装，肩披深黑与浅灰相纵大衣的黑发男人双手握拳站在房内中心，怒气冲冲的询问一旁待命的海军士兵。
他是隶属世界政府的直属机关「CP9」的指挥官斯潘达因，此番前来是为了把工作告一段落好回去跟五老星报告，以及将黄金电话虫交还给眼前坐在大理石桌後方，不苟言笑审视手中相片的男人——海军最高战力之一的战国上将。
「没有。我们以可疑少女为线索，在距离欧哈拉东北方一个遥远小岛出航的客船发现她的行踪，但马上就跟丢了。」小兵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家伙真是好狗运，那个时候……」
斯潘达因连珠炮似的唾骂一字不漏传进坐在後方包覆黄缎沙发的库山耳里。他绑着额前印有海军标志的深蓝头巾，鬈发乌黑蓬松堆在颊侧；与头巾色系相同的衬衫领口大敞，衣袖随意撩了几折，露出青筋微贲的黝黑手臂，晒得古铜的深邃脸庞戴一副复古的小圆墨镜，悠闲翘着长腿一手搁在椅背阅读晚点要上缴的报告——这是他晋升中将以来第一次执行如此大规模的任务，相信应该也是最後一次吧。
若稍微仔细看，会注意到随着斯潘达因愈说愈起劲，他轩昂的眉宇亦趋深锁，脸上冷汗愈冒愈多，就连紧捏的文件也发出薄薄细响。要不是有墨镜，那双不善於隐藏的眼神早就无所遁形。
「我正想追上去，船舵却像被冻住一般忽然动不了……一定是萨乌罗临死前帮她逃脱的！」
男人激昂的话语一出，库山怦怦乱跳的脉搏瞬间缓下来。看来这个迟钝的官员丝毫没怀疑到自己头上。
似乎终於等到聒噪消停，沉默多时的战国把相片递给饲养的小山羊咀嚼，架在鼻梁的厚重圆镜片透出犀利光辉，音嗓低沉略为沙哑说道。
「她能解读历史本文，就算是个孩子也是危险的存在。要不择手段尽快把她抓回来，不然这次行动就白费了。」
库山透过墨镜不着痕迹打量那张被山羊叼在唇边的照片，那是他在三天前的欧哈拉事件遵循萨乌罗意志网开一面的小女孩，年仅八岁的考古学者，妮可·罗宾。
＊
海圆历一五〇〇年，距离「海贼王」哥尔·D·罗杰公开处刑已经过去两轮春夏秋冬，然那个男人的死并没有成为时代的休止符，他临终前的一句话如同在浇满油的大海燃上一把野火，所有人趋之若鹜扬帆启航争夺他生前遗留的庞大财产，让世界迎接史无前例的大海贼时代；海军也因为海贼数量突如其来的暴增焦头烂额，不得不采取应变措施，如在四海和伟大航道多处增设支部，或是广招新血入伍好编制军队，以「正义」为名守护世界和平。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够，为了因应剧变的世代，世界政府首创「王下七武海」制度，欲从那些多如过江之鲫的海贼里挑出七名实力与名气数一数二的强者，签订双方互惠协议，成为继CP、海军以後第三支旗下势力，如此一来政府便能以夷制夷，利用七武海的名声震慑其他海贼好维护海上安宁；七武海也能善用特权合法掠夺看中的土地、资源，更加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在今天，《世界经济日报》刊登的头条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世界。
「喂喂，快看，沙·克洛克达尔成为第一位王下七武海。」
「是啊，那个男人不过才刚出海就得到世界政府的认可，果然是赏金八千一百万的怪物。」
「真好奇第二个人是谁，会不会是那个『红发』香克斯？听说他年纪轻轻，剑术却跟『鹰眼』乔拉可尔·密佛格不分上下。」
「不可能吧，他曾经是哥尔多·罗杰（注1）的船员啊，政府应该巴不得能够赶快铲除海贼王的残党才对。」
「嘘，不要再聊海贼的事了，要是被长官听到我们就通通完蛋——库、库山中将早！」
清晨六点十分，海军本部的食堂坐满了人，小兵停止交谈赶紧起身敬礼，排队打菜的队伍也因为长官出现暂缓下来。库山抓抓後脑，随意扬起手打个招呼，迈开长腿入座摆满丰盛饭菜的长官席，墨镜後方的眼神锐利扫过台下突然肃静的气氛，示意大家可以继续用餐了。
「哟——库山，真是奇蹟，你居然最先到啊——」一身雾灰直条西装的波尔萨利诺披着正义大衣，拿着早报步伐闲散走上矮阶，拉开椅子坐进库山对面，穿戴黑色真皮手套的长指捻住菸吞云吐雾，低哑嗓音拖着耐人寻味的弧度。
「该不会欧哈拉事件让你睡不好觉吧？」
骨节分明的中指轻推镜架，窗外落进的晨光滑过墨片，库山微微蹙眉，这位心胸似海深沉、捉摸不清的同僚看似真心的关怀总是给自己一种话中有话的意味。
「昨天咖啡喝太多了而已。报纸给我看看。」
「拿去吧。克洛克达尔当上王下七武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起到威吓海贼的作用呢——」
波尔萨利诺随性的絮叨随着翻页被压在报纸之下，纸张发出沙沙摩挲，库山目光逡巡一行行黑字，搜寻与欧哈拉事件有关的新闻，脑海不自觉浮现那一日烽火连天，萨乌罗狼狈跪撑在地，满脸是血的控诉。
『库山，你以这次攻击为荣吗？搞错了吧！这太奇怪了，你应该知道政府这是在杀一儆百，不惜抹杀整个欧哈拉！』
『这就是正义的作为吗？看到这里你还能心安理得嘛！』
库山扣着马克杯啜饮，口齿绵延浓郁的咖啡风味，苦涩悄悄攀爬胃袋蔓延心房。欧哈拉的学者们犯了「解读古代文字」这项不可饶恕的大罪，这是事实，屠魔令的烈焰无情吞没昔日好友，他死前对小女孩的打气与呼喊却令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或许从看见载满平民的避难船被炮火击沉，滚滚浓烟伴随残骸随波逐流，自己脱口「我并没有想像萨卡斯基做得那麽绝。」开始，素来奉行的激情正义便已随着恶火化为灰烬。
彻底的正义有时会使人变成凶器，萨乌罗舍弃生命也要守护的一颗小小种子，究竟以後会以什麽样子回报这个世界？
他实在很好奇，因此放走她的代价是必须负起责任追查其动向，一旦她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
「妮可·罗宾。」
波尔萨利诺的声音令库山远扬的思绪瞬间回归，他扬起狭眸瞥了对桌兴味盎然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这则内容停留太久了，妮可·罗宾的肖像大大印在专栏，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悬赏金七千九百万贝里，欧哈拉的恶魔之子，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竟然能够破坏六艘军舰，损失惨重呢——库山，你似乎对她很有兴趣哦？」
「哎呀呀，波尔萨利诺，关心欧哈拉的逃亡罪犯是我份内的工作，称不上是兴趣。那种报导不过是要让世人知晓她是怎麽样的存在罢了，本部的十艘军舰都好好停在港湾里啊。」
库山对折报纸还给他，兴许是错觉，波尔萨利诺今日的话有点多。
「这麽说也对，萨卡斯基还在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呢——对了，战国先生说待会要你去找他，说是有件事要给你去办。」
波尔萨利诺挑挑眉捻熄香菸，库山朝本该有人如今空缺的座位看去，两人富有默契的各自填饱肚子不再谈话，在小兵们天南地北的畅聊声中平静度过早餐时光。
「战国先生，您找我。」
饱餐一顿後，库山来到金碧辉煌的办公室，桌边的小山羊咩咩叫着，战国放下手边的工作，从浩瀚的文件海里抬起脸。
「来得正好，库山。我知道你刚从欧哈拉回来，不过西海最近传来奇怪的消息。」
「什麽消息？」
「据说有许多民船在罗兰岛附近的海域离奇失踪，就连海贼船也无一例外。罗兰岛的贝多吉克王国是政府加盟国，距离欧哈拉大约几天航程，我要你去调查造成意外的原因，顺带寻找妮可·罗宾的下落。」
库山瞳眸微睁，纵然胸臆频冒多种猜测，倒也识趣没有多问。
「是，战国先生。」
他沉声应道，双手插进口袋绰绰转身，藏青色的立领大衣背後印着象徵正义的纯白海鸥与双头扳手，踩着漆亮皮鞋如风消失在拉门之後。
（注1）：「海贼王」哥尔·D·罗杰本名含有D字(Gol·D·Roger)，政府为了隐匿此一事实故向世人称其为哥尔多·罗杰(Gold·Roger)，详细理由不明，仅知D之一族为「神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