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白嬉曾经用傀儡捉弄过自己,九禾对白狐族的这些秘术有过些研究。
除了摄心、傀儡之外,还有一个织梦。
这也是白狐族最最厉害的法术。
白狐族人将织梦术中的空间叫做织梦境。
织梦境不是幻境,其中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在真实的世界发生的。
它不是梦境,也不是幻术,而是半真半假,真假难辨。你无法分辨出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假的,所以你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看到的和体验到的都是真的。
在织梦境中,你可以看到所有真实发生了的事情,也可以看到没有真实发生的但施术者想让你看到事情。这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你会自动忽略他不想让你看到的听到的,却无限地放大他想让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故而有些时候,当同样一件事情发生时,同时在场的两人,会有完全不同的想法和感觉。事後回忆,却发现两人的经历并无不同。
这是一种,随风潜入夜,温水煮青蛙的术法。
施术者悄然施展,而被施术者毫无察觉,这便是织梦术了。
此术法高明在,被施术者不知不觉就已经被困在织梦境中。因此,即便有再高深的修为,也不会想着要使用修为去破除织梦境。
而九禾,因为曾与白嬉探讨过白狐族的这些法术,所以对其有些基本的了解。
如今,她已经基本肯定了,这里被不知什麽人施展了织梦之术。
可纵然如此,她如今法术尽失,亦是毫无还手之力。
她这样想着,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头流下来,挂在她的下巴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麽害怕了。
她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颤着,腿上也开始发软。
她靠着墙慢慢坐下去,用尽全力将仅存的一点点注意力集中在脑中,她思考着施术者的意图。
那人让自己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被苏止杀死,然後积聚自己的愤怒,想让她去杀了苏止。
可是苏止不过一个人族小子,并没有什麽修为。来人能施展这样高深的织梦术,可见修为不浅。
若只是藉自己的手杀了苏止,没太大的必要,直接取了苏止的命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他不仅要让自己杀了苏止,还要让苏止的手下看到这一幕,再杀了自己……九禾这样想着。
可这个计划并不完美。
客栈中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能看破织梦境,对狐族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看出来。
织梦境虽能困住普通人,可是对有修为的人却只如同蛛网,一撕就破了。
承逸……九禾想,承逸必定对狐族术法有些了解,且他就在不远处!若要逃出织梦境,自己必须要先找到他才行。
九禾刚想要起身,却忽然又想到,来人怎麽可能不知道承逸也在客栈中?若我是他,必然先将客栈中的修行者都引走。
不出意外,承逸此时必定已不在这客栈中。
想到这里,九禾的心沉了下去……
她有些绝望,又在心中继续想着:施术者要让所有的官兵都看到,自己杀了他们的上将军!若自己没能杀死苏止,必定被苏止制伏;若是自己得手了,那他们必定一拥而上,将自己杀死。
若是没有白玉葫芦示警,自己刚刚真的冲了过去,即便後来承逸赶来破了这织梦境,人族与自己也已经结下了仇怨,离心离德,从此必不会再相互信任了……
自己与人族结怨,白狐族的弱点就再没人会告知人族了……
果真是好手段……
可如今,自己虽识出了织梦境,却没有能力破除织梦境。
即便自己不去杀苏止,难保施术者不会令楼下那群士兵看到些什麽其他的,而来追杀自己。
只要自己死了,也是一样的,这世界上就没人会将白狐族的弱点泄露给人族了……
将来等师傅梅姨他们发现自己死於这场乱战,也是人族动的手,亦与白狐族无关。而真正的凶手,就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
可她现在能做什麽,来自保呢?
她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九禾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努力遏制着浑身的战栗……
忽然,她想,自己能想到这里,承逸亦能想到这里。
既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那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到自己!
那他要去哪里找她?
九禾忽然想,他肯定会先来她的屋子找她……
想到这,她连忙扶着墙起身,往回走去。
她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她要等着他找到自己……
可没等她走出去两步,只听“哗”地一声……
忽然间,她只感觉到脚下一绵,瞬间失了平衡。
四周一片大亮。
她的眼睛似乎突然间射进了一道强烈的阳光,使得她瞬间失明,只看到周围一片炫目的白光。
她就像跌进了一片巨大的棉花糖,鼻尖又嗅到些稀稀疏疏的花香。
顷刻,那片亮光消散,她发觉自己倒在地上。
瞳孔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强烈的光亮,她努力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身处在一个山坡上。
这里很明亮,蓝蓝的天空上飘着几片闲散的云。
她坐在一片温柔的草丛之上,草丛中开着明黄色和鲜粉色的小花,她的身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潺潺声不绝於耳,这小溪顺着对面延绵低矮的山脉绵延着,消失在四周密密层层,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这小溪的地势低矮,是两边山坡中地势的最低的延绵处,而顺延着小溪的两边,是两列开着黄色绒花的树。
那一片绵绵密密的金黄色与绵黄色相互交织,如同一道漂浮在溪水上的金色流云,又与溪水中的浅黄色的倒影相互依偎着。
“金合欢花……”九禾喃喃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甚至没有见过这种树。
神鬼林中没有一棵这样的树。
但不知道为什麽,她下意识地想,这是金合欢……
她四下望着,望着这漫山遍野的开着金色合欢花的合欢树,只觉得好熟悉,好温暖,好安心……
她想,这条小溪的尽头,大概还有一棵年纪很大的金合欢。
那棵树长得不算高,但是体型却很胖。它的树枝从四周垂下来,都快落到地上了,包成一个圆球。每当金合欢开花的时候,她很喜欢钻进那棵树的树枝里面,从里面往外看,很像是一个金色的帷帐……
她的脸上勾出不经意的笑意,双腿不自觉地想要向前挪动,她想去找那个胖成球的合欢树,她想看看那棵树现在怎麽样了……
等等……
等等……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怎麽会知道前面有棵合欢树?
她现在在一个偏僻村野的客栈二层,怎麽会忽然落到一片漫山偏野开满金合欢花的山谷中?
她为什麽大脑忽然之间一片空白?自己刚刚到底在干什麽?为什麽忽然要去找一棵树?
九禾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这是摄心术!
如今不仅仅是织梦,连摄心也用上了麽?
他们为何要让自己往那个方向走?
九禾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刚才在客栈里的情景……刚刚自己想要去的方向……就是去往一层的楼梯!
所以,施术者,是想要自己走向人族士兵!
他不想九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九禾想,她果然想对了麽?已经有人来找她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抬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记得,刚刚自己从屋子里出来,没有走多久的路!
“九禾……”
“九禾!”
她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由远及近。
不是承逸……可是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
“九禾,醒醒!”
那声音忽然清晰起来,似乎就在耳边了……
忽然,她感觉一个大手握住自己冰凉的手,这手好温暖,可是为什麽会如此潮湿,还似乎有什麽黏稠的东西……
下一刻,眼前的合欢花瞬间消弭,四周又回到了一片漆黑。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拉入怀中,伴随着一阵独特的熟悉的香气。
她喃喃:“白嬉……”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紧紧地抱住,她睁眼……
果然是白嬉!
此时,四周都恢复了原样,她仍然在那个黑漆漆的客栈走廊,背後的楼梯那里,从一楼传来微弱的光亮。
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低头看白嬉握住自己的手,两手交握处,是正一滴滴下坠的鲜血!
九禾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白狐族的术法,可用白狐族人的鲜血破除!
九禾忽然想,这难道,就是人族一直在寻找的白狐族的弱点?
“你怎麽来了?”九禾扬着头,问他。
她能感觉到白嬉将自己紧紧地圈在怀里,都快把自己的肋骨勒断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的起伏,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紧张。
神鬼林中相伴数十年,她和白嬉从未这样亲密过。她承认,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可她一直默默地抗拒,大概因为在自己心里,他一直都是姐妹……
可此时,被他圈在怀里,她忽然觉得,好心安……
终於不用再自己一人面对强大的敌人了。
白嬉并没回答她,只是声音低沉道:“你这个傻瓜,我早跟你说过,外面危险……”
他好生她的气,自己明明已经警示过她,她竟然还敢让小聂离开自己身边……
若是自己没有听到……
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来……
他不敢再想,他不敢想她会怎样。
“跟我走。”白嬉放开她,扯了她的手就要走。
“先等等,”九禾道。
说着她往楼梯的方向挪了两步。
她往下看,发现更多的人族士兵集结在苏止旁边。而苏止,还是那个动作不停的拿匕首捅着前面的东西。
只不过那东西并不是小聂,只是一个稻草人,似乎就是昨日自己在客栈院子里见到的那个。
九禾问白嬉:“他们怎麽办?”她指着楼下的众人,他们仍然被困在织梦境中。
白狐族与人族结怨,又怎麽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你都自身难保了,怎麽还想着别人的事情?”白嬉怒道。
九禾叹了口气:“我亦是人族,怎麽能看他们死在这里?”
更何况苏止乃是炎炽军的上将军,皇亲国戚,若此次在白狐族的织梦术中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只会更加扩大人族和白狐族的矛盾。
白嬉冷冷道:“我只在乎你一个,没责任护他们的周全。”
九禾为难,她知道白嬉的性子。
可是,自己本是怀着救人之心来的。
如今,白狐族布下这局,多半也是为了阻拦自己,她又怎麽能眼见这麽多性命在那里不管?
她刚想,要如何才能说服白嬉让他救下楼下诸人。
却听白嬉叹道:“来人修为高深,术法高强,我无法破除……”
九禾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楼下,那都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她听到一声叹息……
等等!
这是谁在叹气?
忽然间,半空中闪过一道细微的白光。
虽然这光只一闪而过,在昏暗的烛火中,却显得十分耀目。
伴随着一声犀利的长剑出鞘时的破空之啸。
“破。”这声音不大,九禾却听着耳熟。
承逸!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九禾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心中那人的身影。
四周似乎也并没有什麽改变,只不过燃着的烛火扑闪了几下,终究抵不过,全都灭了。
整个客栈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但九禾有白玉葫芦的灵力护体,略微能看到楼下的情况。
楼下忽然骚动了起来,只听不少人惊恐地问:“这是怎麽回事?那妖物呢?”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接着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苏止藉着屋外微弱的光,惊恐地看着眼前诡异的稻草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是什麽?这是什麽……”
刚刚,他明明英姿飒爽地擒获了一只妖物,可如今眼前,怎得变成了一堆散落一地的稻草?
沈桀也在一众人之中,他是靠着军功与敏捷一路自普通士兵爬到将军的位置,自然比所有人都更警觉。
他大喝一声:“保护上将军!”
周围的人族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一众人围在苏止周围,如铁桶一般将他保护起来。这些人皆手持长剑,惊恐地看向四周。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子“咯咯”的笑声,似是十分愉悦,又似是怨妇凄厉的叫喊,在一片漆黑中更显诡异。
这笑声忽然从一个声音变成了两个声音,紧接着又变成三个声音,相互交织,让人辨不清到底从哪里传来。
“清河王好厉害的手段,”那三个声音一同叫道,“竟只一剑,便破了我的织梦境。”
这三个声音有男有女,又似男似女,初听上去是三个声音,可又觉得有千种万种声音:“奴家倒是要领教一下,王爷与这些人彘厮混了这许多年,修为是进还是退了……”
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人彘”是修仙族群对於人族的贬称,正如同人族称修仙族群为“妖怪”一样。
屋外雨下地更大了,哗哗的击打在房顶,让屋里的人都立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白嬉在九禾耳边低低道:“这是三暝,承逸未必是她的对手。”
三暝,九禾听说过她的大名,据说是白狐族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九禾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三暝修炼出了三个身体,这在修行界里也十分罕见。
九禾想,莫说承逸在人族百年,是否已经把如何修炼忘了个乾净。就算他一直还留在狼族,可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又能是一族高手的对手麽?
九禾有些担忧,手不由得攥紧。
忽然有一个身影信步从屋外转入,人族士兵感受到有人接近,皆警惕地以刀兵相向。
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冷峻,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来人修为不浅,快护送上将军离开这里。”
是承逸!
众人听出他的声音,都松了一口气。
沈桀忙大喊道:“护住上将军,所有人听我命令,往屋外撤,”随即又吩咐亲卫,“带一队人去整顿车马,我们连夜启程。”
有侍卫领命离去,沈桀警惕地望着四周,一手护在苏止身前,另一手单刀护卫,随着众人一点点向大门处撤退。
忽听苏止道:“沈将军,九禾还在楼上,你去救她出来,务必不能让她受伤。”
九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苏止竟让人来救自己?他昨天不是还想要累死自己?
沈桀也傻了,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危险的时刻,苏止竟让自己离开,去救别人!
他顿了顿,只道:“上将军,如今情况危险,我不能离开您身边啊!”
苏止语气已有不耐,他压低声音,急道:“我自有亲卫互送,沈将军请务必去将九禾救出来。她是我们从神鬼林中请出来的,万一出了什麽意外,怎麽向医圣交代?”
沈桀犹豫了一下,却无奈军令难违,只得独自出列,一步一步摸索着往楼上走去。
三暝凄厉的笑声忽然间破空而来,九禾只觉得像是一阵强风忽然吹向自己。
白嬉慌忙将九禾护到身後,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在半空中结印,勉力抵住三暝的攻击。
只听那渗人的声音低低道:“好久不见啊白妹妹,怎麽这才百年的光景,竟然换了男儿身?让姐姐好生欢喜…..”
“哦,原来是换了口味,找了个小女娃做情人儿了麽!哈哈哈哈……”那声音由低转高,後来更是放荡无理,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九禾从没觉得一个人的声音竟也可以如此令人厌恶!
白嬉抓着她的手却越握越紧,九禾能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虽看不清三暝用了什麽招式,甚至看不到三暝到底在哪里,可越来越强烈的巨大的戾气将努力小心翼翼上楼的沈桀震出了一丈远。
九禾能感觉到那个三暝大概就在自己和白嬉身边,若非白嬉护着,她可能顷刻间就会被这压力扯烂。
白嬉大概是很疲惫了,只听“砰”的一声,他忽然单膝跪了下去。
九禾也被突如其来的戾气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嬉的近千年修为,在这个巨兽眼里却只如同纸做的一般。九禾只觉如芒在背,冷汗已将衣衫都浸透。
忽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利剑破空而来,直直冲着白嬉而来。
下一刻,九禾感觉那戾气瞬间消散。
而那剑也似是有眼睛一样,在白嬉面门前一指距离处停下,拐了个弯又回到了来时的方向。
只听半空中一阵凄厉的怒吼。
忽然,电闪雷鸣,四周一片大亮。
随着一声惊雷,客栈的山空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下一个瞬间,闪电划破黑暗,映射出了三只巨大的狐狸形状的巨兽。
九禾吓得屏住了呼吸。
楼下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出客栈的众人也看到了这一幕。
索性炎炽军治军严格,大概与狼族的战争中也见过不少修仙族类的把式。可即便这样,九禾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与惊吓过度时发出的惊乍。
三暝化出的身形似乎是透明的,可以隐匿在黑暗中;却又如同冰晶水雾一般,只要有丝毫的光线,便可以反射出她的影子。她修炼出来的三个身体,如同三座巨大的塔,拥挤在这小小的客栈内,似无形,又有形,哪里都看不到,却又无处不在。
不知何时,承逸的身影在空中一晃而过,人已经来到白嬉身边。
他将九禾从地上扶起来。
她的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的,他将九禾轻轻一扯,便带离了白嬉身边。
他忽然凑近她耳边,九禾觉得他的呼吸都扑在自己耳廓,十分痒。她刚想挣扎,却觉得周身忽然暖起来,浑身似乎是一瞬间又有了力气。
还不及她多想,只听耳边承逸轻声说:“快走!”
走去哪里?还没等她问出口,她只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忽然凌空而起。
一阵白雾忽然弥漫了四周,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托力将自己轻轻抛在了什麽人旁边。
好像早就知道九禾会落在自己身边,那人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扯起来。
“好痛!”她吃痛,却不敢叫出声。
身下的那股来自承逸的托力瞬间消散,她被身边那人大力地拖着,直直往客栈外奔去。甫一出门,她才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沈桀!
一切发生地太快。
沈桀扯着九禾出了客栈,冲进了雨幕。
客栈的四周早已空空如也,苏止等人不知了去向。只有一匹孤单的马儿被拴在门口的栏杆上,好像是专门给沈桀留的。
只听沈桀低吼一声:“九禾小姐得罪了。”
她只觉得沈桀连拉带扯将自己托上马,随後自己也跳上马,重重在马背上拍了一下。马儿吃痛,撒丫子就跑。
黑暗中九禾不知道他们跑向哪个方向,她只觉得自己被马鞍还是马背上的什麽东西硌得生疼。又忽然想到幸好自己没吃东西,不然都得颠出来了。
她又想起自己曾经在神鬼林中戏弄沈桀的那一幕,差点苦笑出声。
她想,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时她怎麽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此狼狈地逃走,而救自己出困的竟然是自己曾经戏耍过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