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风雨夜
“要不,”小聂指了指九禾左手手腕上那枚红金丝线缠成的手钏,“让小狐狸来收?”
临走时雪姬曾提过要让小狐狸笑笑随行,可以保护九禾的安全。
只不过笑笑还未成年,只能夜间化出人身。白天虽能说话,但只能以真身示人,且思想单纯。
可能雪姬也觉得,笑笑对九禾来说,或许只有夜间有用。
於是便将笑笑的这根火金索给了九禾,让她若有需要便可将她召至身边,无事时且随她去四处玩耍。
火金索是夜狐族每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们人手一枚的,方便父母寻找他们。而当成年时,也就是当他们长大,可以自由控制幻化身形时,家族的老人们就会给他们举办一个盛大的典礼,让他们取下身上的火金索,从此他们就可以独立生活了。
九禾看向窗外明亮的日光,回想起自己见到过的笑笑,撇了撇嘴,心想她除了会说话,和皮毛会反光之外,和普通的狐狸又有什麽区别?
於是道:“小狐狸的修为还没有这猫妖高深,若中途中他忽然醒过来,笑笑绝无还手之力。”
更何况她也未必会听她们的话吧……
回想起来临行前,雪姬还差人来给九禾送了一袋子的松子,特意叮嘱,若是笑笑不听话,就把她最喜欢吃的松子给她一把,她多半就会帮忙的。
想到那小厮交代这事时的神情,九禾就想,还是算了......
这火金索,自己也就带着,全当承了雪姬长老的情,等回去时原封不动给还回去就好了。
小聂心想,小狐狸修为不高,对阵猫妖无还手之力。可自己修为也不高啊……甚至自己比那小狐狸还小……虽然自己会用些药,足以自保,但是……
“好了小聂,”九禾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就麻烦你跑这麽一趟嘛,我在这客栈等着你,你脚程快些,将他交给梅姨就往回走,最慢明晚也就回来了。”
小聂仍是一脸不豫,这可是个苦差事……
再说,他真的很怕见到梅姨,万一她再把自己扣下不让自己出来了怎麽办……
“放心吧,梅姨不会怪罪你的,她知道这都是我的主意,”好像看破了小聂的想法,九禾又安慰道,“要不这样吧,我这就去村子里给大家看诊。我今日看诊的人数,都算做是你看的,等师傅回来,我们把这个数字报给他,足够他收你入门了!”
小聂这才犹犹豫豫地看向九禾,想了一会,终於同意了,可仍然一脸委屈道:“那你可要在这等着我,不准自己先跑了?”
九禾连连答应,“好”。
小聂仍然不放心,又道:“我不在时,你要保护好自己,就在这等着,哪里也不能去!”
九禾刚想答应着,却听身後承逸忽然说话:“小聂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姐姐的,绝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九禾吓了一跳,呼吸一窒,心想这人甚麽时候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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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聂走了之後,就有炎炽军中的将领过来拜见九禾,说昨日前来排队问诊的百姓,住址和大致的病症都记录下来了,问九禾有没有什麽特别的指示。
九禾自然知道这是他们自家上将军挖的坑没法收场了,来请自己帮忙收拾烂摊子。
随军的军医也有几人,对九禾皆十分恭敬,都说愿意随着九禾走家串户,说想要见识一下医圣一族的医术。
天下医者都以医圣为尊,九禾对自己受到的这个礼遇并不奇怪。
她心里想着,带着他们总有人能说说话,比自己一个人有趣一些。
本来承逸也说想陪着她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她现在只想和他拉开些距离。大概,还在为早上自己盯着他看,却被发现了的糗事而尴尬,於是婉言拒绝了他。
九禾带着一行人去了村子,她的名声在民间早已如雷贯耳。如今这百姓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医仙,竟然会屈尊降贵来到他们家中为自己问诊,自然又是好一番感激涕零。
九禾本就以悬壶济世为己任,如今受到这般礼遇,自然即开心又满足。
这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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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夜幕初上,万鸟归林。
忽然起风了。
九禾开完了最後一张方子,抬头看了看已经挂在东边的月亮。
她又嘱咐了病人要按时服药,随後便告辞,带着一众军医往回走。
回到了客栈,里面已灯火通明,四周皆有护卫把守。
九禾想,这里已经没有她初见这小客栈时的烟火之气。
掌柜的早已等在客栈门口,见九禾几人回来,连忙迎上去,笑道:“小姐回来了!我早已让厨房备好了酒菜,只等小姐回来,立刻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九禾早让掌柜的别叫自己什麽“菩萨”“仙子”一类的了,只是这掌柜的死活不肯直呼自己的名字,故而九禾只得让他随众人一同称自己为“小姐”。
九禾伸展了一下腰肢,确实觉得累了。
即便是有白玉葫芦上的一丝灵气附体,她也是从昨天开始就没睡过了,昨晚又耗费了许多的精力去救那猫妖,她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倒是不饿,本来修行之人便对食物没什麽需求。
於是她对掌柜的说:“多谢掌柜的好意!不过我有些疲惫了,能否先让厨房将饭帮我留着,我先去洗漱一下,稍微休息一会儿,稍後再来吃饭?”
掌柜的连忙称“好”,引着她往二楼走,边走边说,“房间早都为小姐准备好了,那被褥都专门从城里请了人来,拿熏香熨过了,保准能睡个好觉!”
自从昨日九禾给他母亲看完诊後,掌柜的夫妇二人对九禾感激涕零,对待她更如同供奉神仙一般,什麽都尽心尽力,生怕哪里让九禾不舒服了。
九禾也很感动,谢过了掌柜的。
众人都各种散去,九禾关上了门,果然闻到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甜而不腻,十分清新淡雅。
早听说人族有熏香的传统,只不过据说那是城里达官显贵才有的习气,没想到这掌柜的连这个都想到了,真是的用心了。
九禾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这被褥果然是刚刚熨过的,乾爽舒适,还是暖呵呵的,带着让人放松的香气。
“真的是累坏了……”九禾喃喃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屋外,起风了。
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股子泥土的清香,伴着湿润的微风送到九禾的鼻尖。
突然传来些声响。
九禾忽然清醒过来。
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屋里的烛火何时熄灭了。
九禾只能藉着窗外的微弱的光,摸索着起身。她拿起桌上的火折子,重新将蜡烛燃起来。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除了雨打在屋檐的声音,其他什麽都听不到。
连鸟都像是忽然全部消失了。
这也太过於安静了,九禾这样想着。
她想倒些水喝,去拿桌上的茶具,茶杯却不小心滑了出去,碰到了木质的桌面,发出了闷闷的撞击声。
原本这些声响,九禾从未曾注意过,但是如今,却清晰到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九禾的汗毛忽然炸了起来。
她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伸手握紧了腰间的白玉葫芦。那白玉葫芦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温度似是比平时高了不少。
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些响动,听着耳熟。
九禾皱着眉,缓慢地挪到门前,她轻轻推开门,声音更加清晰了,像是楼下大堂传来的。
走廊的光线很暗,九禾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见到有任何人影,於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走廊一侧的墙壁前行,准备去看看大堂里到底发生了什麽。
九禾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紧张的心情了,她的心咚咚跳着,後背能感觉到冷汗正在顺着脊椎滴下来。
她也说不上来有什麽不对,只是潜意识地感受到了危险。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反常,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有哪里反常。
还是白天的那间客栈,可是太安静了,气味也似乎有些变了……
她开始讨厌自己这样的无力感,若是在神鬼林,谁敢在她的面前装神弄鬼?
可这里是林子外面的世界,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楼梯口,探头向下望去……
蓦地,她差点尖叫出声……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屍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堂中,那人双目圆睁,像是诉说着生前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他那空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九禾的方向,脸上全是伤口,混着未乾的血沫和黑紫色乾涸的血块,如同地狱的修罗……
那是……
那竟然是,小聂!
九禾紧紧地摀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喊出来。
因为小聂的屍首旁边,还有一个人蹲在那里。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殭屍一样,还在一刀一刀地捅着小聂的胸口!
九禾能听到尖利的刀尖扎破心脏的声音,像是紮进一包水中……
“噗”,“噗”……
那人是……
苏止?
九禾的泪水“唰”地一下涌出来,不停地涌下来……泪如雨下,很快打湿了自己摀住嘴的那只手。
那是小聂,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亲人,是漫长的神鬼林生活中自己唯一的玩伴。
她还记得自己初见他时,他还是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的小狼狗;她第一次给他洗了澡之後,他甩了自己一身的水;当他终於可以化出人形了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九禾说话,他说,他终於可以在采药的时候保护姐姐了,虽然九禾从来不需要他的保护;他每日都陪在九禾的身边,听她唠叨各种有的没的,还会偷偷出林去给九禾买人族最新的话本子,会说给九禾听他在外面遇见的各种有意思的事情……
一幅幅一幕幕,她与小聂的回忆,全都在九禾脑海中瞬间闪回。
而如今,小聂再也不能再保护她了,再也不会再给她跑腿了,她再也没有弟弟了……
九禾只感觉到一把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愤怒蒸炙着她,在她的心中和脑海中熊熊燃烧着,即将要把这天地都烧成灰烬。
她的葫芦里有使人昏迷的粉末,有剧毒的药丸!
她就要将它们都掏出来,她要杀了苏止,要让这个杀死小聂的凶手偿命!
她伸手去拽腰间的葫芦……
倏地,她的手忽然如同被火燎了一下一般,九禾吃疼,一下子缩了回来。
她的大脑如同一下子被浇了一桶凉水一样,瞬间清醒过来。
白玉葫芦从她记忆初始就跟着她了,就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又怎麽会伤她呢?
莫非,这是白玉葫芦在向她示警?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九禾暗暗在心中默念着。
她忽然觉得好生奇怪。
自从小麦的事情发生过之後,他就去问了师傅,她说,这世间有没有一种药,能将所有的情绪都锁起来,让她不会感觉到痛苦?
她是一个太过於感性的人,她受不了这世间的生离死别。在看到小麦停止了呼吸的那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是真的,心,要碎了……她感觉自己的心特别疼,她捧着自己的心,似乎下一刻就会听到心的破裂的声音。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生离死别乃是这世间的自然规律,既然有生,有快乐,就一定有离,有死别。
医圣告诉她,药没有,却有一门能控制大喜大悲的功法。
静心经,是师祖伏羲所着。
每日修习静心,就可以控制情绪。
当有撕心裂肺的事情发生时,就可以如同一个路人,冷静地观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痛,从而可以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这是修行的基本功。而是否可以自如地控制情绪,亦是普通人族和圣人们最基本的区别。
九禾不是普通人。
可为何刚刚的那一幕会主宰她的情绪,让她差点去杀了楼下的苏止。
若此时她手里的是一把匕首,而不是那个通灵性的白玉葫芦,恐怕苏止此时,早已经是一具屍体了……
或者,早已经是一具屍体的,是自己……
九禾後背一凉。
她想,苏止如今的力气,大概比自己要大得多,他腰间的剑,也必定比自己的匕首快……
九禾止住了哭泣。
她努力地回忆这所有的一切,她感觉,有什麽地方不对……
她问自己,为什麽自己会感觉不对,到底哪里感觉不对?
她忽然记起来,早上小聂就已经启程回了神鬼林,如今恐怕早已经在林子里了。
可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小聂因为什麽事情,半路折回,可他怎麽也算是个有着两百年修为的地精,为何会被苏止一个普通人杀死?
再者,一把普通的匕首为何会要了小聂的命?
还有,如果小聂死了,他不就会化出原型了麽?
小聂本是狼狗,若是灵力都消散了,为何还能保持着人身?
……
所有的一切都不合逻辑,眼前的所有,漏洞百出……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
什麽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幽暗的走廊,楼下似乎聚集了更多的人,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九禾再次闭上眼睛,她通过其他的感官感知着这一切。
她的背後还是那面冰凉的走廊的墙壁,不远处的回声告诉她,那里就是连接着客栈上下楼的楼梯。
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真的正瘫坐在这个客栈的二楼,看着底下的一切。
换句话说,这不是普通的幻术。
九禾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莫非是白狐族大名鼎鼎的“织梦术”?
世人皆知,白狐族有三大不传秘术,分别是摄心,傀儡,和织梦。
这三门法术的原理大致相同,都是通过控制思想,来控制被施术者。不过这三门法术一门比一门高深,一门比一门难以修炼。
摄心,便是最最常见的,控制一个人的心和思想,让他看到幻境中的事情,迷惑他的心智,让他一言一行都按照自己的预期发生。凡白狐族人,天生便有这种能力。
傀儡术,顾名思义,就是控制死物,如泥塑,木人等,使其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帮施术者办事。
更有甚者,傀儡可以幻化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形象,法术高明的施术者可以做到,让这人的近亲都分别不出哪个是真人,哪个是傀儡。
白嬉曾经用“傀儡术”戏弄过九禾。
彼时,九禾刚刚将白嬉带回神鬼林,她那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九禾将白嬉带回来之後,全林的人都争先恐後地来找九禾,只为了见一见白嬉,他们说,他们从没见过这麽美的人儿。
九禾觉得很头疼。
她太懒,太喜欢清静了。於是等白嬉好得差不多了,她就将白嬉遣去青林书院读书,这样总算又回到了从前的清静。
可是好日子没过两天,麻烦又找上门来了。书院的先生说,白嬉将书院砸了一个遍,还差点把先生给打了,叫九禾去把白嬉领回去。
九禾抚着额,气冲冲地去了书院,质问白嬉为什麽要这样做。
白嬉却理直气壮地说,这里教的东西简直是在戕害自己。
九禾不信,问她为何这样说。
於是她将一本《女则》扔到九禾脚下,说:“这里教女子以父为尊,以夫为纲,我来问你,若是如此,与奴隶何异?”
九禾从未读过女则,因她从来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书本,她只喜欢天下风物,小说话本。可先生教什麽她并不想管,只想让白嬉有些事情可做,别来扰她。
於是敷衍道:“那不过是表示尊重罢了,你怎麽说得这样难听。”
白嬉冷笑:“表示尊敬?若是仅仅表示尊重倒也罢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在小女孩尚未成年之时,就给她们灌输这样的思想。”
“那当她们长大以後,一样会按照这样的模式去思维。她们会按照男子的喜好去承欢献媚,她们不认为自己重要,甚至不认为其他的女子重要。当出现冲突的时候,她们不会言明她们的不悦,她们不会拒绝;当冲突进步一加深,成为拳脚相加时,她们会无底线地忍让忍受,不会去反抗。”
“而越忍耐忍受,男人们就会觉得这是女子应该做的,这是她们该承受的。从此女子不再有话语权,丧失自我,丧失被尊重的权利,她们做什麽都是应该的,说什麽都是不重要的!”
白嬉说:“九禾,一个人的软弱是被欺辱的一切源头,而性格或许是软弱的一个因素,可更重要的,是她所受的教育,和她耳濡目染的东西。”
“不懂得反抗,自己将自己限制在这些条条框框之中,就注定了被欺负,被侮辱!”
白嬉字字铿锵。
而九禾性子懒,不想跟她吵架,便道:“既然你不喜欢,不读不就好了?”
白嬉生气地说:“你怎麽没有听懂我的话?不仅我不要读女则,那些还没有任何辨别能力的小女孩也不准读!
她说:“换句话说,我要书院取消这女德课!”
九禾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办这个书院,本来就是为了让小孩子们有地方去,别天天满林子到处跑着闹腾而已。
什麽女则,什麽女德课,她根本就不在乎。
於是对白嬉的话只是一笑置之,跟先生说:“白嬉扰乱书院的秩序,随便你怎麽罚。”
於是白嬉被罚了抄女则二十遍。
随後很多天,九禾都没再见过白嬉了。她想,白嬉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自己为什麽要管她去了哪里?
自己又不欠她什麽。
没想到,没过几天,医圣回来了。
谁知道医圣甫一回来,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九禾,为何从林子外面偷了个教书先生回来,他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生老病死,本是人间的规则,你不能打破这个规则。若是每个快要老死病死的人都让你救回来,那你乾脆做整个八荒六合的天帝好了,控制世间万物的生与死!”
医圣从未跟她讲过这样重的话,九禾十分伤心。
更让九禾伤心的是,医圣竟然让她抄一百遍《女则》。
九禾生气,不愿意抄,却是无奈。
医圣是自己的师傅,也是整个神鬼林唯一能管住她的人。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自己闷在房中整整五日,总算是将那繁琐无趣的《女则》抄了一百遍。
抄完之後,九禾第一件事,就是去青林书院将那教女德课的夫子遣出了林子,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抄了一百遍,让她终於有机会好好读了里面的内容。
她想,女则果真是戕害女孩子们,此时她太痛恨这书了,竟是对白嬉的那一番话深以为然。
随後她去找医圣,毕竟医圣给她布置的任务,她总要交差的。
可找了一圈,却哪里都没有找到医圣的半根头发丝。
她想,按理说不应该啊,医圣虽然不经常回林子,但回来就至少会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怎麽这次会这麽快就离去?
她又去问梅姨。
梅姨却说,你何时见过医圣,他就从未回来过。
九禾这才反应过来。
她早知道白狐族有傀儡术,却从不知道白嬉的傀儡术竟然施展地如此精妙!让她,都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九禾被整惨了,於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理白嬉。可白嬉倒是乐得清闲,还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整顿了书院,将书院的很多课分门别类,她的举动竟然获得了林中居民的一致支持,家长们都赞她因材施教。
九禾却打心底里不服。
但是,独独对这傀儡术,九禾却是五体投地。
後来两人关系缓和了以後,九禾曾经问白嬉,白狐族的这些秘术如此精妙,若再加上施术者法力高深,便使得这些幻境迷法愈发惟妙惟肖。
可掌林中诸事的自己尚且难以区分,若是普通人,他们没有半分修为,又要怎麽破除?
白嬉说:“简单,只用三个字。”
九禾不解。
白嬉笑了笑,说,这是一个顶顶简单,却也顶顶困难的方法。
想破幻境,你只要问自己,“为什麽”……
为什麽会发生这个,为什麽他要这样做,为什麽自己要这样做,有哪里不符合常理……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却也是最难的问题。
因为普通人,从不会问“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