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大意了啊……
为什麽、我没办法早点察觉呢……?
要是西索在的话,要是他没有离开的话……
意识随着眼角不受控地滑落液体而缓缓苏醒,眼前却仍是一片漆黑,自记忆深处浮现的既视感让我绷紧全身的神经,艰难地维持着不该产生任何波澜的思绪。
『……啊,你可不要怪爸妈,爸妈会这麽做也是不得已的啊!』已经想不起面容的男人的疯癫话语回荡在脑海中。
这是、我为他们实现的愿望……
那,我的愿望呢……?
我牺牲了前世唯一拥有的一样事物,以此换来的愿望呢……?
记忆中的我挣脱束缚,胸口离磨利的刀锋越来越近——
「……!」
遮蔽视线的黑布被扯下,回忆前世也因突如其来的惊吓而中断。我仍处於徘徊於生死边缘的惊惧之中,不知何时重新聚起的謢膜将空气阻隔在外,让我连喘气的举动都变为徒劳。
扯下蒙眼布的伊耳谜站在面前,似乎是察觉到我没对他做出反应,他直接蹲下身和横躺着的我平视。
不带血色的薄唇缓缓吐出字句,声音依旧没有传入耳里,话语却在转瞬间占满了大脑。「只要服从我、把我视为一切就好了,莱伊.揍敌客。」
窒息感随着护膜的消失而减退,我望着深黑色的双瞳,混乱的思绪已然平息。
伊耳谜抬手拨开散落在我面前的白发,语调平淡地说:「我以为你昏迷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我维持着横躺的姿势,把头往旁边一撇,沾了些许泪水的长发又滑了下来,「把我松绑。」
「你可以自己动手,我不会阻止。」他扬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微笑说。
和西索对战留下的伤已经做了处理,不过绷带下无数的伤口还未完全癒合,让我无法施力扯断束缚手脚的绳索。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到能使用念的程度,但现在使用念能力的话,故意不替我松绑的伊耳谜肯定会出手阻挠。
我索性放弃挣脱的念头,转而瞥向四周察看。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面玻璃窗外的云景无法判断这里究竟还是不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空荡荡的飞行船上除了我和伊耳谜外,只剩下一个穿着西装、本业绝对不是飞行船驾驶员的男人。
「伊耳谜少爷,虽然老爷和夫人不会对您处事的方式做出干涉,但不事先告知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梧桐。」伊耳谜冷冷地唤了西装男一声,视线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我不需要你的意见。」
「……是,我越矩了,非常抱歉。」
梧桐……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是记忆画面相当模糊,而且有一部分完全被血红覆盖……
回忆引起的头痛使我蹙起眉心,一直注视着我的伊耳谜沉默了会,而後以我无法反应的速度切断了绳索,起身走离面前。「动的了的话就自己起来吧。」
我愣了愣,过了半晌才从沙发上起身,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的背影。
「你到底、想做什麽?」
「让你成为揍敌客家的所有物,去除你会带来所有的威胁。」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我有些不甘地说:「西索不可能放弃。」
「不,他会的。」他转过身,逆着光俯视着我,「他不会愚蠢到为了一个人而挑战整个揍敌客家。」
这回,换我陷入了沉默。
抓住我露出的破绽,伊耳谜趁虚而入追问道:「为什麽这麽执着於那个魔术师?在我看来,既不是家人、朋友,更不会是恋人,你们只像是杀手和目标。有什麽理由,让你非得待在他身边不可?」
「……因为交易。」我攥住变得有些残破的衣角,低着头说:「西索答应了,会教我变强。而且——」
而且,西索打算在楼主之战後,带我离开天空斗技场……
我、违背了西索的命令,没有能力等到他回来迎接……
见我的回答没了下文,伊耳谜便迳自接续道:「只是为了变强的话,揍敌客家能给你的绝对多於那个魔术师。」
说着,他忽然一个闪身挨近,略长的黑发掠过前额,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近得能映出我的鲜红眼瞳,长年累积而来的淡淡血腥味混着说话的吐息扑鼻而来,「我会让你成为配得上揍敌客家名号的杀手。」
「……变得和小奇一样?」
闻言,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压低嗓音低喃道:「不,你会不一样,和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杀手的小奇不一样……」
脑海中闪过奇犽双手染血的身影,但是他的双眼失去了像宝石一样的光芒,阴暗深沉得彷佛失去了灵魂。
我……会和他不一样?
在接受伊耳谜——接受揍敌客家的一切後,还能变得和奇犽不一样?
「和西索.莫罗那种没有任何信用可言的交易相比,这对你来说应该有吸引力多了吧。」
冰凉得不像是活人应有的温度的手指滑过颈边,我的意识随之模糊了一刹,原先带有的迟疑与反抗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虽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