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是个狡诈滑头的人,过去在方成达集团里是总帐房,深受方成达信任,虽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但五亿是个孝顺的人,靠着这些贩毒而来的黑钱,奉养有失智症的老母亲,项隼经常替忙碌的五亿回家送钱,大概家庭背景雷同,让他想到远在乡下的外婆,渐渐地,项隼有时也会顺道替她打扫家居,陪她聊天,反正五亿的老母亲已经失智,看到谁都认成是五亿。
因着这层关系,五亿越来越信任项隼,和他无话不谈,对他亦不设防,不知不觉成了那个提供情报的人,最後让警方掌握了方成达的金流,摸透买卖模式,最後釜底抽薪,一举击溃之时,五亿都还不知道内鬼是他养出来的。
方成达被捕之後,整个集团遭肃清扫荡,入狱的入狱,转行的转行,也有一些党羽四散在道上四处,五亿因为老母亲病重,被项隼说服转成污点证人,轻判一年。他入狱时,项隼还帮他照顾老母亲,甚至後事一手操办,也经常去狱中探望他,算是有情有义。
因此,五亿对项隼的情感是复杂的,毕竟对五亿而言,他是被项隼背叛过的人,比起集团里其他和他没有深交的夥伴而言,五亿心里更不好受,因而出狱後就没再和项隼联络,最後行踪成谜,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项隼找上徐初雪後,他其实不大能确定是否能顺利见到五亿,没想到,徐初雪很快传回消息——下周二在以前经常乔事的茶楼约见面。
几天後,便是这般端茶对座的场景,说着不着边际的开场白。
「阿饬,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声,项警官。别来无恙。」五亿还是端着那张招牌微笑,他是天生的交际公关人才,皮肉堆起笑之後,只感受得到他面上的热情,看不透他里头的算计。
「你我之间,也不必这麽生疏,既然你愿意见面,我就直说来意了,想问伍叔这几年都在哪高就?」
徐初雪和过去一样,安静地在一旁替两人泡茶,手势娴熟优雅,从茶海里往茶盏斟茶时,一滴不漏。
项隼低头品茗,她的茶,不浓不淡,入口清香滑顺,袅袅茶香带着三人往回忆里走,如幻似真。
「小老弟,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一个阶下囚还能去哪高就,还不就是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底层活。」五亿说这话时,虽仍是满面皮肉笑,可眼角眉梢却饱含了江湖沧桑。
「伍叔,您客气了,我看到的,可不是底层活。」项隼拿出密室监视器画面以高解析度印出来的相片,递到他面前,五亿当场变了脸色。
「你怎麽会有?」五亿心里想,这不是在案发後立刻被处理掉了吗?
「刑警怎能没个管道取得想要的东西?」项隼好整以暇地搁下空杯,徐初雪依旧静默地满上,他垂眸盯着澄黄色的茶水,又抬眼,再认真不过地说道:「伍叔,跟我合作吧,这影片要是曝光,大家都不好看。」
伍义贤收起讶然的表情,换上一个似笑非笑的忖度眼神,瞅着项隼,语带讥诮,「问题是,这影片你能曝光吗?或是说,你敢曝光吗?当天密室里不只我,还有市长和贵署署长呢。」
「这影片又不是我弄来的,当然不是我去曝光。但基於新闻自由,媒体要不要报导,可不是我能插手的。」项隼自是想好应对之策,才有这自信来见伍义贤。
影片敏感度太高,至关重大,料想是没有谁敢光明正大公开播送,但只要媒体透露一点边边角角的讯息,就会有人去挖,晚上节目的政论名嘴再绘声绘影一番,不用真的拿刀出来砍,也是会造成伤亡的。
「你想怎麽样?」五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自是听出项隼的盘算,略带戒备地问。
「伍叔,再跟我合作一次如何?当我的秘密证人。」项隼双手交握搁在桌上,上身往前倾,压低声音道。